到底意難平(22)_一涼

二十二

　　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爸爸的重視，得到了家楨的惆悵，得到了顧大哥的青眼，連妍兒都與你親厚。

　　當書墨腦海裡兀地冒出"你憑什麼？！"四個字時，她自己都大吃一驚。眼前，寫意正耐心地喂妍兒吃餃子，畫情依舊在唧唧喳喳，茹姨忙碌，母親仍是雍容華貴的氣派，連顧平生的臉龐都不覺添了幾許溫和。

　　誰也不曾注意到她內心的暗流。

　　吃罷晚飯，顧平生本想告辭，妍兒卻賴著寫意不肯走，又耐不住周公的召喚，就窩在寫意懷裡，緩緩地眯上眼。

　　"妍兒，該回家睡覺了。"顧平生輕拍她的臉頰。小傢伙立即將眼瞪得大大地說"不要！"以顯示她仍然是精神抖擻，可惜不過幾分鐘又開始眯眼。寫意哭笑不得：明明是想睡了，卻硬撐，這孩子……"怎麼辦？"她壓低嗓音問顧平生。

　　"我也不知道。"向來縱橫商場的顧總，在固執的女兒面前照樣手足無措。寫意抱著妍兒，示意顧平生與她躲去大廳的另一側沙發，隔開眾人耳目，商量對策，卻顯然不知這樣的舉動落在其他人眼裡，有說不出的曖昧。

　　"要不等她睡了再抱回去？"

　　"我估計她明天醒來看不到你，又會哭鬧了。"顧平生微微歎息。

　　寫意耷拉下肩膀，呼出一口氣。

　　顧平生伸手輕撫著女兒的臉頰，瞧著她半睡半醒的模樣，心底一片柔和。抬眼，可以看見寫意光潔的額頭，秀眉明眸，正抿著唇，表情掙扎。

　　妍兒，是在用她反常的舉止告訴他，她需要一個媽媽嗎？

　　茹姨端來飯後水果，一眼便瞧見顧平生靜靜地注視著自家大小姐。顧氏兩個兄弟都是好看的，相比較下，顧平生的五官更深刻強硬一點兒，性情顯然比他弟弟要內斂穩重。他應該是個溫情的男人，守護妻兒，有責任感，一如他現在的目光，溫暖柔和。如果，茹姨突然想，如果寫意與顧平生在一起，也許會是很幸福的事。在她看來，喬寫意是三姐妹中最容不得背叛的一個，正需要顧平生那樣懂得用責任來束縛自己的男人。

　　而宋若君亦注意到了大女兒與顧平生。

　　"情情，小意什麼時候認識顧氏老大的？"

　　"不知道欸。"畫情忙著吃茹姨切好的木瓜，據說有豐胸效果，邊含糊不清地答，"白天的時候看他們好像還是很生疏的樣子啊。"

　　"你們今天碰見了顧平生？"

　　"對。顧大哥帶妍兒去錦江吃水果撈，剛好就碰見了。"她差點兒將妍兒喚寫意那一聲"媽媽"時的場景和盤托出，便拼命忍住。

　　"那墨墨你知不知道？"宋若君轉而問二女兒。

　　"出國前沒聽大姐提起過，或許他們一見如故。"書墨的目光只稍稍一掃大姐與顧大哥的那副溫馨場景，"媽，我去書房。"書房在二樓，喬父或者書墨平日裡常回家加班，有時在書房一待就是一夜。

　　宋若君以為二女兒又要去忙公事，"去吧，別太辛苦，晚上早點兒休息。"

　　書墨不承認亦不否認，點點頭，視線再次從寫意處滑過，轉向樓梯。

　　"顧家兩個兒子都不錯。"宋若君見寫意與顧平生仍在竊竊私語，"可惜老大是個鰥夫。要是寫意真的跟了他，豈不是一嫁過去就當後媽？"

　　"我看妍兒很喜歡大姐啊，當後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畫情倒覺得無所謂，卻被母親一句"小孩子家懂什麼"給駁了回去。

　　畫情不服地嚷嚷，"妍兒今天一開口就叫大姐'媽媽'呢，是不是自己親生有什麼關係？"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當即神情訕訕。

　　"你是說，顧思妍叫小意'媽媽'？"宋若君一怔。

　　"啊，嗯，哦。"畫情企圖蒙混過關。

　　宋若君默然良久，終一聲微歎，"小意那傻丫頭啊……"

　　據說，2～3歲的小孩子已經可以獨立做很多事了，因此良好的生活習慣、社會適應性及心理健康方面的培養都很重要。那麼如何培養？從何下手？該得到什麼樣的效果？以上學術問題，不用懷疑，真真是喬寫意與顧平生今晚聊天所涉及的內容之一。若是被期盼他們能擦出火花的茹姨得知，估計會當場石化。

　　他們原本是在商量如何糾正顧思妍第一眼便將寫意當做媽媽這一匪夷所思的觀念，然而商量許久也想不出個對策。妍兒用近乎不可理喻的舉動黏上喬寫意，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寫意空出一隻手，捏了捏眉心，決定拋開現象追究深層緣由。思來想去，也只考慮到一種可能，"你是不是很少跟妍兒提及她的媽媽？"

　　顧平生沉默片刻，最終給予肯定的答案。

　　居然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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