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意難平(10)_一涼

十

　　"啊？"就好像上課溜號的學生突然被老師點名，寫意兀地望向他，眼神帶上不解。

　　"寫字的寫，意思的意？"

　　哦，原來是問這個。她明白過來，趕緊點頭，"就是那兩個字。"

　　"顧平生。平凡的平，生命的生。"他繼續。

　　這是，什麼情況？寫意承認自己的大腦由於缺少能量代謝已經處於待機狀態了。除了諾諾點頭外，完全想不出該怎麼接話。好在下一刻書墨的出現打破了尷尬，她不禁用滿懷感激的眼神望向書墨，仿佛書墨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甚至覺得一晚上都賴在書墨身邊最好。

　　喬書墨原本是打算打個招呼就離開的，但在接收到自家姐姐的求救眼神後，臉上的笑意也帶上了幾分無奈。呃，讓安靜內向的大姐單獨面對陌生人，場面確實不好維持。

　　"姐，顧大哥，聊什麼呢？"

　　"沒什麼。"顧平生淡淡地應了聲，略一停頓，問，"家楨沒和你一起？"

　　寫意慶倖此刻自己正好盯著不遠的水晶燈發呆，於是決定繼續將視線集中於一點。

　　"他說有點兒事，處理完了就來，應該快到了。"書墨維持著笑容。

　　"嗯，我先回去，幫我轉告老爺子一聲。"

　　寫意不禁微微轉動視線，剛好對上顧平生的眼神，見他朝自己略一頷首後就邁步離開了。

　　"快到妍兒睡覺的時間了，顧大哥趕回去同她說晚安。"書墨解釋，"顧思妍是顧大哥的女兒。"

　　沒想到他還是慈父。喬寫意越發覺得顧平生很不可思議，無法用常人的思維來理解。

　　"姐還是不習慣這種場合啊。"書墨笑著調侃。

　　寫意面帶窘意，指了指陽臺，訕笑道："我去透透氣。"說完，迫不及待地逃離衣香鬢影的靡靡世界。

　　春末夏初，暖風微熏。

　　寫意倚靠著陽臺，百無聊賴地盯著玻璃杯中殷紅流轉的液體，噙著一抹似笑非笑。花園裡點綴著昏黃氤氳的小盞路燈，驅走了黑暗的浸潤侵襲，營造了一圈圈不連續的溫暖。風吹起她的碎發，帶來玫瑰的暗香，吹散了大廳裡的浮華。

　　不習慣嗎？那些虛偽的笑臉、假意的恭維，道貌岸然，人模狗樣。以前的自己，就算不喜歡也不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只是乖乖地站在父親身旁，努力洋溢著看上去甜美得體的微笑，雖然思緒或許早已天馬行空不知亂游到何方。而現在居然堅持不到中場休息。她抿了一小口的葡萄酒，唇邊的諷刺愈發強烈。二十五歲，早過了年少輕狂的時光，怎麼倒越活越有憤青的趨勢？還是她本質如此，先前只是被所謂的家族教養掩蓋了而已？

　　或許失戀不過是導火線，給了自己在外放肆的藉口，結果一不小心就挖掘出她的另一面真相。那個曾經安靜善良、懦弱不爭的喬寫意早已死去，如今不過是在偽裝延續三年前的形象而已。

　　而他們誰也沒發覺。多可笑。

　　這一刻的寫意，浮上臉龐的自嘲裡，有著幾分冷漠、幾分酸澀，還有幾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出的悲涼。

　　酒杯無意間碰及陽臺的邊角，發出突兀低鈍的聲響。

　　"大姐，大姐。"是畫情的聲音。

　　寫意恍然收神，回頭就見畫情笑嘻嘻地走來。"大姐你果然在這裡。"她幾步竄到寫意面前，"快跟我走，二姐夫到了哦。"

　　誰？

　　家楨，來了？

　　寫意一時恍惚，被畫情拉扯著手往前一帶，差點兒一個趔趄顛倒。酒杯裡的液體些微晃出，濺到了畫情純白的裙擺，如一滴妖豔至極的血。

　　"啊！"畫情先是下意識地低低驚呼，隨後朝寫意吐吐舌頭滿是抱歉，"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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