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月亮說它忘記了 | 上頁 下頁
七十八


  過了很久,顧辭遠打了一個電話給唐元元:「麻煩你來接她。」

  但是我沒有想到,跟著唐元元一起來的,竟然還有筠涼。

  彼時筠涼已經洗了澡,換下了那套被潑髒了的白襯衣,我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她低下頭來輕聲說:「初微,我們回去再說。」

  我的臉已經變得緊繃繃的,跟顧辭遠擦肩的時候,他轉過來看著我,表情極度哀傷,他問我:「初微,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答了。

  袁祖域攔在我的面前,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等我說話,筠涼就搶在我面前開口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請你先讓開,有什麼事情你改天再來找她,好嗎?」

  雖然筠涼的措辭十分客套,但語氣卻清清楚楚地表明瞭她的不耐煩,袁祖域識趣地讓開,對我說:「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會為了失戀去自殺的,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我連對他點點頭的力氣都沒了。

  回到公寓裡,我往床上一倒,整個人就跟死了一樣。

  筠涼沒有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她很平靜地自言自語:「想哭也不要當著別人的面哭,想哭就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哭。」

  如果不是因為發生的事情超過了我所能承受的極限,如果按照我平時的理解能力,我應該明白,這是筠涼在找一個臺階跟我和解。但此時此刻的我,根本不能按照平時的思考方式來消化她說的話,我腦袋裡湧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你在嘲笑我!

  被她這句話刺傷的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你少說風涼話,刀沒捅到你心上,你當然不痛!」

  原本在整理桌子的她身子僵了僵,轉過來仰起頭看著我,滿臉的堅毅和淡漠。而我,因為極度氣憤,整個人都在發抖。

  唐元元這次學乖了,她拿起面膜悄悄地溜出了公寓,順便帶上了門,把這個小小的空間完全交給我們兩個人。

  「宋初微,你別一副好像全世界你最慘的鬼樣子!」筠涼也火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沒錯,我想我沒看錯,她今天晚上也哭過,只是之前湖邊光線不好,我又根本沒有認真看她,所以才忽略了她微腫的眼睛。

  「我,今天晚上在餐廳裡,被陳芷晴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潑了一臉的果汁,我都沒當著她的面哭……」

  「你給我閉嘴,你沒哭是你的事,我要哭是我的事,關你屁事!」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爆發如此劇烈的衝突,比起上次兵不血刃的交戰,這次我們似乎更是卯足了勁要置對方于死地。

  連我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脫口而出的這些話有多傷人。

  我惡狠狠地沖著她喊:「你那是活該,誰叫你搶別人男朋友,你應該慶倖她今天是用果汁潑你,下次說不定就是硫酸了!」

  她輕蔑地笑:「宋初微,你這麼聲嘶力竭地對我吼有什麼用?你有本事去對林暮色吼啊!又不是我搶了你男朋友,又不是我千里迢迢送上門去給顧辭遠睡……」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說出口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了,我和筠涼一面不自覺地極盡挖苦之能事刻薄著對方,一面在悲哀地想著,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這是我認識的漢字所能夠形成的最冷酷的排列。

  吵到最後,她摔門而出,整個公寓都為之一顫。

  這一刻,我們清楚地意識到,就算以後我們的關係還能夠緩和,這個夜晚的交戰也永遠無法得到對方的寬恕。

  在我和筠涼徹底撕破臉破口對罵的時候,顧辭遠和袁祖域也在湖邊打了一架。是顧辭遠先動的手,這口氣本來在他看見袁祖域的第一秒就要出的,只是被後來發生的事情阻滯了而已。

  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狠,但說到底顧辭遠在這方面的經驗比不上袁祖域,很快就落了下風。袁祖域本來還想打幾拳,可是突然,他收回了自己的拳頭。

  「怎麼不打了?你有種就繼續打啊!」顧辭遠一副亡命之徒的樣子。

  也許是太累了,袁祖域往地上一坐,半天沒說話。

  「打啊,起來接著打啊!」顧辭遠不依不饒。

  袁祖域抬起頭看著這個富家子,過了半天,他才說:「現在就是打死你也於事無補了,傷心的那個人還不是照樣傷心。」

  顧辭遠激動得像打了雞血:「那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是她什麼人啊,你認識她才多久啊!」

  「我本來不是她什麼人的,你要是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也確實輪不到我來說什麼,不過……」袁祖域站起來,看著顧辭遠,「既然你不能好好對她,就別去煩她了。」

  黎朗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去玄關處換拖鞋,無意中看到沈言的高跟鞋跟他出去時擺放的方向不一樣,他心裡一驚,忍不住輕輕地喊了一聲沈言的名字。

  沈言臥室裡的燈是亮著的,黎朗走進去,看到她正坐在床上看書,走近才發現,那是一本黑色軟皮封面的《聖經》。

  見他進來,沈言露出一個微笑:「你回來了,去哪兒了?」

  說不清楚為什麼,黎朗忽然決定隱瞞自己今晚的行蹤,他笑笑:「一個同事加班,我去給他送份檔,你怎麼不睡覺呢?」

  夜風吹起窗簾,沈言把《聖經》放到床頭櫃上,拉住黎朗的手:「我睡了一覺醒來,見你不在,就一個人下去走了走,順便在便利店買了點東西吃。」

  「啊,那你現在感覺身體好些了嗎?」黎朗絲毫沒有懷疑她說的話。

  「好多了,你不要擔心,快去洗漱吧。」

  盥洗臺上擺著兩套牙具,沈言的牙刷是橙色的,黎朗的是藍色的,看上去十分和諧恩愛的樣子。黎朗正低頭刷牙的時候,身影忽然像幽靈一樣走到他的身後,輕聲說:「黎朗,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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