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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舅,你帶他們走吧,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程錚求助地看著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

  章晉萌――這個韻錦以往只在財經雜誌上見過的商業巨頭,現在卻是愛莫能助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說:「說句實話,阿錚,剛才那句話你確實說過,就連我也記得。」

  韻錦始終帶著笑容,心裡慢慢放下了先前的戒備。看得出來,他是在一個被眾人關愛著的幸福寬容的家庭長大的小孩,也許就是這樣的家庭環境,才讓他性格裡多了一份不管不顧的自信。

  「韻錦,你好,好久不見了。」一直淺笑看著這一切的沈居安這時對她打了聲招呼。

  程錚好像這才想起了什麼,悄悄湊到韻錦耳邊說:「他現在是我表姐的男朋友。」

  「程錚,你唧唧咕咕說什麼,我都還沒開口呢。」章粵牽住了沈居安的手,對韻錦笑道:「關係有些混亂是吧,所以我就說,人生就是有了那麼多巧合才具有戲劇性嘛。」沈居安看著章粵不語,眼神裡有著溺寵。

  果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就連角色的變化也那麼莫測,曾經她與沈居安牽手走過校園的小道時,何嘗想得到這一出。「是呀,居安,好久不見。」韻錦道。

  章晉茵對韻錦笑著點頭,算是正式打過招呼,「我那沒出息的傻兒子可是念叨你很久了,我這個做媽的光聽他傾訴耳朵都起了幾層繭,這樣也好,他從小無法無天慣了,該有個人給他點苦頭吃吃,不過現在看起來,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韻錦忙回以笑容。章晉茵看向兒子:「你沒事了,我也要回去了。看你,手好像長在人家手上一樣……知道你不耐煩,說吧,你現在回你舅那邊還是回我上次給你買的那套小公寓?」

  程錚當即表示要回公寓,章晉茵也不勉強,遂讓司機送他們返回,自己則上了弟弟的車。

  沈居安和章粵是自己開的車,章粵臨走前不懷好意地交待程錚:「回去後悠著點啊,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就問表姐。」

  見程錚虛晃了一下拳頭表示警告,她也就笑嘻嘻地跟沈居安離開了。

  第二十二章

  「別說又只是一場誤會,因為即使是誤會,這一次我也不會再放開。」回到公寓後,程錚還是緊緊地黏住韻錦,好像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上次她那告別的一吻留給他的隱痛至今還在,狂喜過後一場空的感覺他不想再嘗試。現在仿佛他把她的手抓在手心,她便再也不能離開。

  看著他這個樣子,韻錦也不禁動容,便歎了一聲:「程錚,我究竟好在哪裡?讓你值得這樣對我?」這是她心裡長久以來都不曾明白的問題。

  程錚卻撇了撇嘴,道:「蘇韻錦,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好。你長得也就一般般,性格尤其彆扭,強起來簡直欠揍,實在讓人說不出好在哪裡……可是,我偏偏愛你。」

  韻錦不禁苦笑。程錚把她的手貼上他的臉頰,「別可憐我,我不要你的同情……」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又後悔了,「不,不,如果只有同情才能讓你願意在我身邊,那,有同情也是好的。」

  韻錦還能做什麼?除了緊緊和他依偎。戀人之間往往肢體語言比交談更能直接地表達心裡所想。

  那就在一起吧,拋開所有的顧慮,即使今後相互折磨,明天的事留給明天去後悔。韻錦想,一路逃避,想不到還是會有今天,正如張愛玲筆下,用整個香港的淪陷來成全了一對白流蘇和范柳原,莫非眼前舉國上下談病色變的混亂,也只為了成全她蘇韻錦和程錚?別怨她自欺,在哪對戀人心中,自己的感情都足以傾城。也別問她何以拒絕了那麼多年,所有的防備卻在一朝瓦解,她只是決定對自己誠實一次。

  相互依偎的時候,時間變得失去意義,韻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夜幕已降臨,傍晚的時候,程錚電話叫了樓下的外賣,很簡單的速食,兩個人都吃的很香甜。她恍惚間覺察到時間已經不早,但看了看程錚的手錶,不過晚上八點鐘,過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對,便硬是從程錚身上掏出他的手機,一看時間,不由大怒。手機螢幕上赫然顯示著10點零五分。

  韻錦又驚又氣地從他身邊站起來,把手機扔回他的身上,「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他接過手機,也煞有其事地看了一下,說道:「呀,怎麼那麼晚了。不關我事,表的時間慢了我也不知道呀。」「是嗎?」韻錦拼命壓制怒氣,可還是想撕掉他那張故作無辜的臉。「你這人知不知道輕重,我10點鐘後回學校,要是被抓住了,是要被重罰的。」「那就乾脆明早上再回去了。」他裝做惋惜地說,卻掩飾不了眼神裡得逞的興奮。

  韻錦用手警告地朝他虛指了一下,懶地跟他浪費時間爭辯下去,轉身就朝門口走去。他這次倒沒有阻撓,只是在她打開門後才冷冷地說道:「你寧可這個時候回去被罰,也不肯在我這裡呆一晚上嗎?你這麼防著我,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我是禽獸嗎?」韻錦遲疑了,他繼續說道:「床給你,我睡沙發,這麼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信不信我隨便你。」

  韻錦在門口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重新把門在自己眼前關上,悶悶地旋回客廳,拿起電話打回了宿舍。舍友在那邊說:「韻錦你這麼晚沒回來,我們都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呢。系裡剛才有人來查房了,我們把你的蚊帳給放了下來,枕頭塞進杯子裡,好歹蒙混過關了。」韻錦不禁松了口氣,再三說了謝謝,只告訴她們自己今晚有事借宿在親戚家裡,明早就會趕回去。

  胡亂洗漱一輪後,韻錦走進了屋子裡惟一的一個房間,當著他的面把他關在房門外。剛躺下,就聽見他用力的敲門聲。「幹嘛?」她重新披上外套開門。程錚靠在門框上憤憤然道:「我說你這女人就是心太毒,你就這麼睡了,被子枕頭也不肯給我。」韻錦想想,確實也有道理,於是返回房間,打開衣櫥翻了半天,沒想到由於這房子住人的時間也不是很多,所以竟沒有多餘的被子,只有床上現有的一床和一張毛毯,枕頭倒是有一對。她好不猶豫地拿起一個枕頭和那張毛毯塞到程錚懷裡,然後立刻就要關門。「喂!」程錚不甘心地叫了一聲,韻錦毫無商量餘地地說:「你是男人,自然只能要毛毯,被子我得留著。」

  「我是想說,我們還沒道晚安呢。」

  「晚安。」她飛快地說,見他要笑不笑地盯著她,心裡有點明白了,微微紅著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側臉頰。程錚哪裡聽她的,飛快的探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晚安。」

  這傢伙!韻錦返回床上,心裡卻有小小的喜悅,睡意也很快地襲來。朦朧間,再次聽到了追魂一樣的敲門聲,本想不理會,可他很有耐心地一敲再敲。

  「夠了,你煩不煩!」她用力地一把拉開房門,程錚順勢掉了進來,臉上怏怏的:「真的很冷,不騙你,而且沙發我睡也太窄了。」

  韻錦看了看他提著的薄毛毯,春天的晚上還是帶著微微的寒意,考慮到他是剛出院的病人,而且不久前還感冒發燒了,她言簡意駭地說道:「換你睡床,我睡沙發。」她搶過他手中的毯子,走出了房間。

  程錚拖住她:「讓你一個女的睡沙發,說出去我都不用活了。」韻錦轉過頭:「程錚,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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