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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哎呀,太好吃了。你覺得味道怎麼樣?絕了吧?」

  「嗯……是,天下第一。」

  「挺奇怪的,我就是覺得這兒的陽春麵味道特別好。看來這種陽春麵就得在鐵軌旁看著鐵軌吃才有味道啊!」

  如果說鐵軌旁的陽春麵味道特別好,那是不是因為其中攙雜了分別的味道呢?離開的人,送別的人,即使肚子餓了,也吃不下乾巴巴的米飯,總覺得咽不下去,而這熱乎乎滑溜溜的麵條正好撫慰了這些人的饑餓和哀傷,因此吃的時候就產生了特別的感覺吧?

  天哪,瞧我都在想什麼呀!我的思緒怎麼也像條條鐵軌一樣不知延伸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茵寧為掩飾內心的悲傷,伸出一隻手捋著頭髮,把臉緊貼到面碗上,一根一根地撈起自己心頭的思緒。

  9點10分,兩個人坐在開往論山的火車上。

  「啊哈,你一開始就想跟我去論山嗎?」

  「當然了,你以為我從漢城不辭辛苦地跑來,就是為了見你一個小時嗎?」

  「哈哈!可是,對你來說太辛苦了,睡覺的地方也不會很舒服。」

  「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天天都睡,一天不睡也沒關係。」

  「這樣的話,跟我想像的情景可不太一樣。」

  「什麼?」

  「我的想法很酷的:獨自一人,面無表情,斷然掉頭離去。」

  「嘖!拍電影啊?嗯,那場面,怎麼想也不適合你。要真是那樣,你一定淒慘得很,恐怕會一晚上垂頭喪氣地在論山街頭遊蕩。別說了,我去買兩張票。」

  「不好吧……分別的時間和場景要短才好,才更加意味深長。」

  「哼,說什麼呢?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去當兵啊?別逞強了,明明心裡很想讓我跟著去。」

  上車之前,碎雪開始零零星星地落下來。火車開出東大邱車站後,廣闊的原野在眼前展開,雪花仿佛等得不耐煩了似的,爭先恐後地從黑漆漆的夜空中飄落。

  「哎呀!看那雪花!」

  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只只粉蝶,同黑暗爭奪著大地,想還大地一片潔白。茵寧緊靠在車窗前,看著窗外發出聲聲驚歎。奇朔坐在靠過道的一側,探頭看著車廂入口,嘴裡嘟囔道:

  「我呀,每次下雪的時候都有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既然天上要下雪,幹嗎不撒下同樣顏色的麵粉呢?是不是?那樣多好啊,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饑餓了。真的,上帝給雪下的定義是錯的,這表明他並不怎麼愛人類。」

  「哎呀,這就是自稱浪漫主義者的人說的話嗎?簡直太實用主義了。對了……政哲前輩叫我轉告你好去好回。」

  「那傢伙!真是多此一舉。昨天他跟我通電話了,說讓我去了軍隊就不要再回到這個社會上來了,不管是一輩子當個下士還是戰死都沒關係什麼的。」

  「那個前輩還說什麼了?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那還不明擺著嗎?他說我要是那樣,他就照顧你,還得意揚揚地說要從我入伍的那一刻開始對你奮起直追。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

  「嗯?」

  「說要從明天開始向你發起猛攻呢。哈哈哈!還說如果你不跟我聯繫,就說明你們倆已經好上了。」

  「你怎麼說的?是不是說真有那麼一天你就拿著槍逃出來,『砰』地給政哲前輩一槍?」

  「那又何必呢?我說讓他努力。」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呵呵!那傢伙,話雖那麼說,以後在你面前一定會更彬彬有禮,更嚴格地遵守對朋友女友的禮儀的。你就等著瞧吧,一定會像我說的這樣。」

  「那樣的話……跟尹前輩吃頓飯喝杯咖啡沒關係吧?」

  「那當然。不過,別跟他一起喝酒,那傢伙一喝多了就抱著身邊的人不放。」

  「啊!」

  「哈哈哈……奇怪,那人怎麼還不來?」

  「怎麼了?你還約了別的人在這兒見面?」

  「沒有,我說的是賣東西的人。」

  「嗯?」

  「得買幾個煮雞蛋吃啊。坐火車旅行最愉快的就是剝開煮雞蛋蘸點兒鹽整個兒放進嘴裡,這樣嚼著吃。」奇朔邊說邊誇張地鼓起腮幫子做出咀嚼的樣子。

  「真受不了你,居然有這麼怪異的愛好。」

  茵寧把臉轉向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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