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孩子(10)_蘇夏

十

　　第二章

　　１．

　　記憶開始抽絲剝繭成為一隻新的繭，繞住自己，也繞住別人。

　　有時候眼淚都不能暢快的彙聚，而是變成零碎的小刀片，劃過必帶血痕。記憶一點點拾起，然後剪輯在一起，重新變成一次記憶。

　　看過了阿木哭泣，看到自己的流淚，蘇一還是決定在那一秒放棄問題回到病房，她後來經常想，那一個晚上的阿木，眼淚有點陌生卻又熟悉。

　　從醫院回來後的蘇一，開始做奇奇怪怪的夢。她開始圍繞自己想，比如阿木的眼淚，比如畫面的另一個臉孔。所有的事情都開始迷離。對於自己以前，除去了防護衣，病症，父母，阿木，似乎全部都變成了唯一的記憶。而其他，其他在哪？蘇一開始不停地想。她失眠起身，拿出所有的DVD，把它們一次次翻開來看。那些日期，配合著的聲音，以及娟秀的字。不對勁的感覺絲毫變得巨大而漾滿。有時候在白天會睡不著，似乎是逼迫著自己在白日睡去，父母總是隨著自己，不給壓力，所以很多時間，睡不著，就窩在房間的門的邊上，聽門的縫隙外傳來的各種聲音，甚至會分辨那些聲音的方位、屬於誰、爭吵、哭泣、低語，那些聲音就這樣陪伴，不會離棄，當然也有安靜地時候。

　　家裡沒人的時候，她習慣推開門，面對突如其來的黑夜。走過樓下，看見正在兜售煙的母親，示意自己只是想走走。

　　走得很緩慢，夜很長，時間很充分。沿著路途，看見街燈的黃色把光都聚集在一個點，而在燈下，有許多的情侶，他們接吻、牽手，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人有些羡慕。傍晚是他們出沒的時間，而在傍晚只是那麼一個時間點，所有的人都似乎成雙，而只有自己是孤單的。路途上的車已經漸漸少成了幾個點，而蘇一就這樣上車下車，走很長的路，連平底鞋都開始發熱，摩擦的時間有點過長。蘇一常常不知道時間是過了多少，手機不帶，鑰匙不帶，只有少許的零錢。

　　穿著裙子露出手臂的蘇一，就這樣順著不知道哪來的牽動力走到一所大樓前，很安靜地蹲了下來，這種感覺很熟悉。她旁無他人的托著雙手，頓時覺得天涼了起來，冷的風把頭髮吹得搖晃不已。旁邊又是各種聲音，關鐵門、輪子在滾動、以及來回的車鈴聲，她並不覺得吵，而是親切得很，似乎這樣的親切早已經是存在於心中，許久許久。

　　這樣似乎都能安穩地睡。

　　白天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進食，一點也吃不下，一想到阿木在喊自己的名字而落淚，就莫名地難過以及吃不下任何。現在突然睡意濃濃，似乎就這樣坐在石階上就能睡著。

　　而突然自己被人搖醒。的確是阿木，其實早就該猜測到是阿木。

　　那天白天看到的碟子裡，有幾次出現了阿木。那是在一個寬闊的帶著紅色的磚頭圍牆的背景下。那時候的阿木和現在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比現在活潑，依然是穿著學生的裝扮，很白皙的皮膚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似乎是閃閃發亮的。他一次次說，看這裡看那裡。那一片大的背景下，就是他的家。一個寬闊的社區，一套小的住宅房間。那種狠狠的紅色是一塊印記，毫無預兆地埋葬在記憶裡，現在卻這樣被無端地似乎又有策劃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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