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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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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一句,每個字都沉澱下來貼在夏小橘心上,遠遠近近帶來時光的回聲,少女時代的期許幻想就這樣凝聚在眼底,隨著火光閃閃發亮。 「還是唱些歡快的吧!」邱樂陶見她久久不語,一把將她拉過來,「小萱萱,和爺爺一起唱健康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我還是給大家拿水果吧!」夏小橘起身往家庭旅館走。 「我和你一起。」沈多追過來,她沉寂半日,卻沒有平時我行我素的傲然,仿佛籠著一層淡淡的落寞。 「聽說你要去歐洲了?」 「是啊,我爸爸又要去巴黎高科,也許以後就定居那邊了。」 「真讓人羡慕,你去過那麼多國家呢,又要去法國!」 「讓人羡慕的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沈多譏誚地笑,「就算你是山谷裡的野百合,這個世界上偏偏有人不喜歡水仙。」 「誰?」夏小橘愕然,不敢確定沈多的所指。 「你眼中真的就只有一個程朗?瞎子都看得出還有一個人喜歡你。」沈多撇嘴,「如果我不是就要走了,一定不會把他讓給你。我不信我會輸給你!」 「你現在也可以讓他知道,你的想法啊。」 「他要知道你這樣急於把他推出去,一定會氣得吐血的。夏小橘,你還真是夠狠心呢。他哪裡比不上程朗,嗯?」 哪裡比不上?她很少問自己這個問題。並非他不好,或者是程朗太好了。你最心愛的,可能就是番茄炒蛋,未必華貴,依舊百吃不厭。「這就好像百合和水仙,都很好,但是任何一個,都替代不了另一個。就好像,那麼多男生追你,你卻偏偏都不喜歡。」 「如果這些人裡面有一個可以和他相比,我也不是不考慮。」 「你不是說,他是你認識的男生中,第二好的?」 「Come on,the best guy I've ever metis my Dad.You stupid girl!」沈多氣結,開始講英語。她深呼吸兩次,捧著水果盆說:「我真想把這些都扣在你頭上。」轉身便走。 夏小橘忽然覺得這女生坦誠得可愛,忍不住追上沈多,輕輕扯她衣袖。「對不起,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當然!你對不起他,就是對不起我。」 「我真的不知道,否則……」否則如何,和陸湜禕絕交?夏小橘想不出下半句。 她捨不得。捨不得! 不禁悚然,自己這樣心安理得享受他的關愛,是否會令他同自己一樣,漸漸陷入到無法自拔的沼澤裡。 「這樣也好,雖然不好受,但說再見的時候不會心疼。」沈多聳肩,「我會找個法國帥哥,比湜禕,哦不,比你的程朗好一百倍!」 夏小橘捫心自問,如果換了自己,能夠這樣輕言放棄麼? 「Bebravetochase,bebravetogiveup。」沈多似乎看穿她的沉默,微揚下巴,「呵,我不應該勸你放棄程朗的,那樣對我有什麼好處?你最好一輩子跟在他後面,一輩子不開心。」她歎氣,「真是奇怪,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討厭你,這是所謂的愛屋及烏麼?」 回到篝火旁,正好輪到陸湜禕唱歌,劉德華的《天意》。夏小橘走過去,踢了他身邊的黃駿一腳,示意他挪個地方。黃駿促狹地笑,繞到邱樂陶另一側盤腿坐下。夏小橘跪在沙地上,給周圍的幾個人分了些水果,便繞到篝火另一邊。沈多瞥了她一眼,看似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坐在陸湜禕身邊。 夏小橘抱著膝,拿著一條長木撥弄篝火,稍微離得近些,炙熱的空氣便撲面而來。木柴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火星飛揚到清澈的夜空中。有人醉了,有人清醒。沈多最後唱了一首《愛的代價》,年少的夢,終要凋零的花,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6)熬了一個通宵,篝火燃盡時天已濛濛亮,陸湜禕和幾個男生去海邊等撈螃蟹的漁民歸航。黃駿吐得一塌糊塗,邱樂陶忙出一頭大汗。剩下的幾個人收拾殘局,夏小橘只覺得晨風刺骨,打了個冷戰。 「海邊冷吧,要不要吃點東西?」程朗問,「還有些肉串,拿回去熱熱。」 「不,太油。」她懨懨不振,蹭回旅館,倒在床上懶得動。摸摸腦門,似乎有些熱,從房東那裡借來體溫計一測,三十七度八。一眾人已經橫七豎八地睡下,她輕手輕腳,掏出隨身帶的感冒通吃了兩片,依舊睡不安穩,過了不到一個小時,體溫驟然升到三十九度,並開始不斷地跑洗手間。 老闆娘被頻繁地抽水聲吵醒,看見夏小橘煞白的臉嚇了一跳:「搞不好是胃腸感冒,或者急性腸炎,趕緊去醫院看看吧。」 她搖頭,忽然很想回家。「就兩三個小時的火車,我撐一撐就到了。」 最早的一班過路火車在半個小時後出發,房東建議找個人送她。夏小橘告訴邱樂陶事情原委,然後在睡息沉重的男生中找到程朗,將他搖醒。 他問:「不等等湜禕?」 「怕趕不上火車。」 程朗飛速穿好外衣,匆忙地用冷水抹一把臉,將小橘的背包挎在左肩。她身上一陣陣發冷,腳底輕飄,偷來短暫相聚的片刻時光,似乎已經是窮途末路一樣。 夏小橘在火車上不停顫抖出汗,說不出是冷是熱,五臟六腑掏空一般。想來是自己餓了,便喝了程朗遞過來的可哥奶,又啃了兩口麵包。立竿見影開始瀉肚,十分鐘一次,腹如刀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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