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克拉的眼淚(19)_李巍

十九

　　天啊，這是她的幻覺嗎？

　　穿著一身深色西裝的金耀太赫然站在她的眼前。筆挺的聖羅蘭西服讓他的身材顯得愈發的高大挺拔。一雙冷漠的眼睛鑲嵌在菱角分明的臉上，高貴中帶著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直直的凝視著她，這樣的表情從未有過。

　　時間仿佛在刹那之間靜止了。

　　全世界都退到了想像之外。

　　兩個人的目光穿過空氣，糾纏在一起。

　　偌大的房間溫暖如春，只有雪花墜落的聲音。低沉曖昧。

　　幾分鐘後。朵朵終於回過神，羞澀的垂下了眼簾。月牙般靈動撲扇的眼睛，波光瀲灩。

　　"我出去了。"

　　金耀太似乎也意識到之前的失態，故作漫不經心的姿態，冷冷的說。

　　可惡，這個女孩，怎麼老是讓他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剛才他在客廳裡其實呆了好久了，一直看到她動也不動的趴在窗邊，默默的流淚。令他的心痙攣著疼得厲害。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難道是因為在心疼她嗎？

　　走出房間。金耀太仍舊覺得心臟疼痛得厲害。自從這女孩住進來，他從前很少痛的心臟，就開始頻繁的疼痛起來，有時候甚至痛得讓他無法呼吸。他對自己身體的異常反應，深感不解。

　　是愛上她了嗎？

　　想到這裡，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世界上有這樣的天使般純淨的女孩真是美好，他看到她真的覺得好高興。哪怕寧願心臟繼續疼痛下去，也不希望她哭泣。

　　14

　　趙姨回來時已經是傍晚，手裡提著幾包食物和一個精緻的大蛋糕。

　　冬季的白天總是很短，不到七點天已經快黑盡了。華燈初上，幾星燈光點亮，宛如夢中盛開的朵朵櫻花。

　　雪花飄過暗淡的空氣，無聲的墜落。仿佛一個個撲扇著翅膀的雪天使。

　　"朵朵，餓了嗎？想吃什麼，趙姨去給你做？"胖胖的趙姨把幾包東西和蛋糕放到廚房裡，這才回到客廳，對朵朵露出溫和的笑臉，恬淡的說。

　　"不餓。金叔叔和金少爺什麼時候回來呢？"期盼擔心的聲音。

　　"今天會很晚。我在這裡工作了快十來了，每年的今天都是這樣冷冷清清的。"趙姨長長的歎了口氣。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對了，趙姨，你買蛋糕做什麼，有誰過生日嗎？"想到今天一整天，金耀太的反常舉動。朵朵好奇的詢問著。

　　趙姨陷入了沉思。

　　朵朵眨巴著期待探詢的目光，等待著。

　　"好吧。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可是看金先生對小姐那麼好，簡直像在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我就告訴你吧。"趙姨眼睛裡湧起憂傷的霧氣，面色沉重的繼續說道："今天是少爺的生日。"

　　"生日？"朵朵更覺得奇怪了，她想像中像金家少爺這樣出生顯赫家的孩子，生日理所當然應該大肆操辦才對啊。

　　"是的，今天是金少爺的生日。可是，也是她母親的忌日。"趙姨頓了頓，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少爺的母親是個賢慧的女人，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知書達禮，又溫和善良的女主人。那天晚上，本來一大家人正高興的給少爺慶祝生日。可是少爺突然想看煙花，於是夫人帶著他去買。金先生說讓司機開車去買，夫人卻興致很高的非得要親自帶兒子去挑選。結果，就在過馬路時，遇到一輛失控的汽車，夫人撲過去救下了少爺。可是，她自己卻……卻……"

　　趙姨說不下去了，眼眶紅紅的，小聲的啜泣著。

　　朵朵早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樣迫切的希望見到金耀太過。

　　"金夫人……是……被車撞……死的嗎？"朵朵哽咽著斷斷續續的問。

　　趙姨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整理了情緒："夫人並沒有被撞死。她是……她是……驚嚇過度，緊張過度，引發了心臟病而死的。"

　　雪花輕輕的飄落，墜落在地面，發出支離破碎的嗚咽。

　　她明白了——那個少年眼底為什麼冷漠？那個少年為什麼會哭泣？那個少年為什麼總是喜歡把自己偽裝成魔鬼？

　　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對自己的厭惡。

　　他所有的偽裝只不過是希望得到贖罪。

　　他跟自己多麼的相似，都為母親背負著沉重的枷鎖。

　　趙姨的聲音還在響起，不過已經較之前冷靜了很多。

　　"從這之後的每年這天，金先生和少爺都很少呆在家。即使在家，也不是同時兩個人都在。金先生很愛兒子，卻無法釋懷。而少爺則通常去了夫人的墓前。"

　　原來他中午換了一身深色的正式西裝出去，是為了去給母親掃墓。

　　"趙姨，告訴我金夫人的墳墓在哪裡？我要去找他，求求你了。"朵朵顫抖的說著，淚流滿面，她多麼的想找到他，告訴他，他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她還要告訴他，他其實有一顆天使般透明的心。

　　"他會回來的。好姑娘，天這麼冷的，你還是呆在家裡等吧。"擦了眼淚，趙姨強裝出笑臉："記得為他過生日。以前的今年都是我悄悄將蛋糕放在他的臥室裡。今年你來了，就由你來代替吧。"

　　朵朵拼命的點頭，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