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112)_金敏基

一一二

　　惠琳不由自主地要支起上半身，可是，身子怎麼也不聽使喚。她的全身已經幾乎癱瘓，連抬起一隻胳膊也需要他人的説明。

　　李世煥社長還是那麼吃力地說道：「你……為什麼……在這兒……躺著？你……給我……快點兒……起來。新宇……也……回來了，咱們……回家。」

　　「爸爸……」

　　從惠琳的嘴裡顫動著流出了呻吟般的聲音，可那個聲音也未能繼續。

　　「你……怎麼了？這樣……不好。加把……勁兒，孩子。」

　　李世煥社長吃力地說著。

　　「爸爸！」

　　惠琳的眼圈兒開始變紅，隨即淌下了兩行熱淚。

　　「對不起，爸爸。我是想好好伺候你來著，我伺候在你的身邊，洗刷我的罪過，爸爸。」

　　「快點兒……起來。我想吃……明太魚……沙鍋。」

　　「爸爸，您一定要恢復健康。因為我失去的公司，您也一定要把它找回來。那樣我才能覺得更舒服一點地……」

　　惠琳想說的話很多，卻只是在嘴邊兒打轉。

　　「怎麼辦？這麼可憐……」

　　孫女士嗚咽著未能把話接下去，掏出手帕捂上了眼睛。

　　「媽媽……」

　　「這麼善良的孩子，她到底有什麼罪過……老天爺啊，你怎麼沒長眼睛。」

　　孫女士聳動著肩膀，抬不起頭。

　　惠琳眯著一雙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眼睛，靜靜地望著孫女士。她是新宇最敬重的人，這對於惠琳來說，她也是和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的人。

　　「對不起，媽媽。我讓您傷心……」

　　惠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些話。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孫女士也用顫抖的聲音重複著同一句話。

　　「我見到媽媽了，夢裡，在塞雨……在一望無際的野花叢中，我跟媽媽一起玩耍。我好久沒見到媽媽了，可她一點兒都沒變，一點兒都沒老……可是，媽媽的臉色異常淒涼，這讓我非常傷心，我忍不住老想哭。」

　　惠琳躺在病床上獨白似的說著。

　　「就那樣跟媽媽一起玩著玩著，不知不覺中太陽落山了。分手的時候，她用那淒涼的眼神兒不停地看著我，我也不停地哭著離不開那裡。」

　　也許，惠琳還沒從夢中完全醒來，她的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

　　新宇覺得心如刀割般的疼痛。他心裡清楚，惠琳這只不過是一場夢。隨著身體的虛弱，久躺在病床上，自然想念起好久以前失去的媽媽，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夢中見到了她。不過，惠琳在夢中見到了媽媽這件事兒，在新宇的心靈上形成了很大的負擔。

　　第十章:我驕傲的妻子

　　把睡不夠的惠琳叫醒

　　新宇握住惠琳的手，輕輕地說道：「惠琳，你這麼躺在病床上，媽媽怎麼會高興呢？不高興又怎麼能笑臉相迎呢？所以呢，你就快點兒健康起來。只有那樣，在天堂裡的媽媽才會高興。下次再見你的時候，她就會笑臉相迎了。」

　　「是那樣嗎？」

　　惠琳就那麼反問了一句，隨即又把目光投向了空中。

　　「惠琳，這回你知道了吧？你應該早一點兒健康起來，那樣才能讓媽媽早一點兒高興。」

　　惠琳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虛空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夢裡見到的塞雨，真的太美了。我想，現在的塞雨正是那個景色。」

　　惠琳慢慢地轉過臉看了看新宇：「哥，我得躺到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惠琳，這個……」

　　「你不是答應我了嗎？春天的花凋謝之前你一定帶我去塞雨……」

　　「惠琳……」

　　「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過幾天，春天的野花都得凋謝了。沒時間了。我真想去看看，塞雨山野上的野花……」

　　「惠琳，你不要太著急。那些野花也是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春天的野花凋謝了，過不了多久又要盛開秋天的野花。到了來年的春天，又要盛開春天的花朵。賞花嘛，什麼時候還不一樣？盛開在塞雨的花朵也有靈氣，它們也希望見到惠琳你健康的體魄、燦爛的笑容。」

　　惠琳卻慢慢地搖了搖頭：「不行，哥。我不能等到來年。我一定要看今年春天的花。」

　　「惠琳……」

　　「哥，你一定要答應我，野花凋謝之前帶我去塞雨。」

　　惠琳的聲音雖然顯得那麼無力，可她的目光卻表現出懇切的願望。新宇用濕潤的眼睛注視著惠琳，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好吧，惠琳。我答應你，春天的野花凋謝之前，咱們去塞雨。或許晚那麼一點兒，但我想，那些花朵會等到惠琳的到來。它們就像惠琳你的笑臉似的……」

　　「真的會那樣嗎？」

　　「那當然，那些盛開的花朵，不等到惠琳的到來，哪個還敢凋謝？」

　　「要是真的那樣該多好……」

　　惠琳省略著尾音，又把目光投向了空中。

　　「所以呢，其他的你就不要擔心，一心想早點兒好起來就行。」

　　惠琳的目光在虛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又慢慢轉向了新宇：「哦，新宇哥……」

　　「什麼事兒？你快說。」

　　「我再求你一件事兒……」

　　惠琳的臉色異常地憔悴，連說話都顯得非常吃力。可是，她卻像舉行什麼重要的儀式似的，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會答應我吧？」

　　「什麼事兒？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給你摘。」

　　「我是說玫珞……」

　　「玫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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