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106)_金敏基

一零六

　　惠琳並沒有回答什麼。她似乎是在遙望著裝飾對岸山坡的野花，又像觀望那片寂靜的河水。

　　允基停頓了一會兒，坐到惠琳的身旁，懇切地說道：「惠琳，你錯了，大錯特錯。你為什麼要放棄自己？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多麼傷害你周圍人的心嗎？無論如何，你得先恢復健康。」

　　「這一點兒道理，我當然知道。我知道我周圍人的心，我也想給周圍人更多的愛，用健康的身體……」

　　「那你為什麼還這樣？」

　　惠琳轉過頭看著允基，是個無意、無味、無表情似的眼神兒。惠琳就那麼看了一會兒允基才說道：

　　「對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比誰都清楚。既然你已經見過醫生，那你也應該瞭解得差不多。」

　　「惠琳……」

　　「我的大勢已去，所限的時間也寥寥無幾。現在，再怎麼掙扎也挽回不了局面，無濟於事。既然是這樣，我怎麼能就那麼躺在床上打發時光？新宇他要出來還早著呢，我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允基，算了吧，我們不談這些。不這麼樣我也已經夠累的了。」

　　第十章:我驕傲的妻子

　　採取強制性手段

　　惠琳的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允基的眼圈兒發紅，他趕緊閉上了眼睛，就這樣調整了一會兒呼吸，吃力地說道：「所以你就不想住院了？你要是真的為新宇和伯父著想，你能這樣嗎？能這麼不負責任嗎？」

　　「我不是說了嘛，不談這些。」

　　惠琳仍然是平靜而安詳地說。允基也就那麼看了一會兒惠琳，調轉語氣說道：「你老這麼固執，那我也沒辦法。我只好跟新宇和伯父如實稟報，告訴他們我所知道的一切。」

　　這回可把惠琳嚇了一大跳：「不行！那可絕對不行！」

　　「那你想讓我怎麼辦？你一天一天走向死亡，我這麼看著你去死？」

　　「不管怎麼說，這個事兒絕對不行。允基，決不能告訴任何人，拜託。」

　　「你醒醒吧，小傻瓜。」

　　「允基，這你也知道，新宇他在那裡，我怎麼能在醫院的病床上等待死亡？」

　　「難道你不知道新宇他真正希望的是什麼嗎？他希望的是你的健康，而決不是你的死亡。你想見新宇嘛，等你治療完了再見也不遲。要是真的為了新宇好，那你就應該這樣！」

　　「……」

　　惠琳頑強地搖晃著頭。

　　「惠琳！你還能重新站起來。你應該有這樣的信心，你不是比誰都堅強嗎？那你為什麼不想治療就這麼放棄了呢？」

　　「你別這樣了。我已經不行了……」

　　「你別說傻話了！不行什麼不行！」

　　允基大聲說著，鬆開了惠琳的肩膀。

　　「我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允基，你就讓我自己做主吧，求求你了！」

　　「不行！我得先跟伯父商量商量。你要是硬是不去，我們只好採取強制性手段。」

　　這回惠琳抱著允基的胳膊求饒道：

　　「你怎麼還這樣？我不是已經求過你了嗎？」

　　「你的固執是錯誤的。這件事兒，我不能聽你的。」

　　「允基，那你等我幾天。過幾天我自己去醫院住。去之前，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先處理。」

　　「那是什麼事情？難道那個事情比你的生命還珍貴不成？不行，一天也不能耽擱！」

　　「在我還能走路的時候，我得趁早去辦那件事兒。用不了多長時間，辦完那事兒我馬上就去住院，我答應你一定去住院。不過，在此之前你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拜託，允基。」

　　惠琳的聲音異常地懇切，面對這樣的惠琳，允基也無話可說。允基痛苦地咽下一口苦水，轉過頭望著茫茫的天空。

　　第十章:我驕傲的妻子

　　死一般地軟弱

　　「玫珞，你好，我是惠琳。我在你家門前的公園。請你出來一下，拜託。」

　　惠琳的聲音無力得似乎是奄奄一息。

　　玫珞拿著話筒，看了看窗外。惠琳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正在用手機打電話。玫珞那看著惠琳的眼神兒冰涼冰涼的。

　　「我有要緊的事兒，不會是很長時間，請你出來一會兒好嗎？」

　　「我還得說多少遍？我沒必要再見到你，我也不想見到你。」

　　「就一次，你就出來一小會兒還不可以嗎？」

　　「你這個人真囉嗦。我說過，沒必要見到你！」

　　「你不出來見我，那我就不走。我在這兒等你，一直等到你出來為止。」

　　「喂，惠琳，惠琳……」

　　玫珞不耐煩地叫喊了幾聲，可是電話早已掛斷。玫珞的視線仍然停留在坐在公園椅子上的惠琳身上。這時的惠琳她低垂著頭緊縮著肩膀，宛如失去歸路的小鳥，可憐兮兮。玫珞就那麼望著惠琳，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玫珞已經來到了惠琳的跟前，惠琳的姿勢卻一點兒都沒變，還坐在那兒默默地看著地面。

　　「你真想就這麼一直等我出來嗎？」

　　惠琳這才下意識地起身說道：「你出來了，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玫珞不耐煩地凝視了一會兒惠琳，無奈地坐到了惠琳的旁邊：「有話你就快說。我還有約會。」

　　玫珞還沒有坐穩，就不耐煩地催促。可是，惠琳卻沒有馬上開口。

　　「我沒時間，你要是沒什麼說的，我可要走了。」

　　「我想聽你親口說一句話。」

　　惠琳看著覺得不耐煩的玫珞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你說過這麼一句話。你我之間完全可以保持良好的關係。」

　　「那又怎麼樣？」

　　「我很想跟你保留良好的關係。」

　　「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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