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90)_金敏基

九十

　　第九章：晴天霹靂

　　黑暗被推向了車窗外

　　新宇轉過頭默默地看著玫珞。玫珞同時看著倆人說道：「爸爸對惠琳是怎麼想的，你不也是很清楚嗎？你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把惠琳領過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現在，對於爸爸來說，最重要的是健康，最怕受刺激。這些，你不會不知道……」

　　「好了，你說的意思我已經聽清楚了。不過，你有什麼資格來干涉這些？」

　　「資格？怎麼說呢，我只是擔心爸爸的健康才這麼說的。我也不願意說這些話，不過，你不要認為這是無聊的干涉，這都是為了你好。」

　　新宇把頭轉了過去，冷冷地說：「算了吧。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再說，我也沒心思跟你吵什麼嘴。」

　　「吵嘴？你覺得這也算吵嘴？」

　　「你怎麼沒完了你？你擔心我爸的健康，我表示感謝。不過，你別搞錯，你別想干涉我的私事。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用不著你來操心。」

　　「那當然。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兒，當然會有自己的主張。我只是勸你三思而後行，到底是誰讓爸爸躺在了病床上！」

　　「什麼意思？」

　　新宇忍無可忍地轉過了身，可是，玫珞已經起身要走，走了兩步，她又扭身回來，用異常溫和的口吻說：「你們要回去嗎？我得去爸爸那兒看看。惠琳，遠道而來，辛苦你了。」

　　玫珞冷笑著瞥了一下惠琳，隨即進入了病房。惠琳抬頭看了一眼玫珞，又把頭低了下來。

　　上了車以後，沉默仍然在繼續。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惠琳卻遲遲不能擺脫剛才那種壓抑的束縛。李世煥社長的舉止歷歷在目，他的話語久久震盪在惠琳的耳邊。他用那僅能活動的一隻手，執著地示意讓自己出去；他用那半身不遂的嘴巴，吃力地說「馬上出去」。這時的惠琳再一次想像，過去的那一段時間裡，新宇的處境是多麼的艱難。對惠琳來說，這又是一次切身感受恐懼和絕望的瞬間。

　　玫珞的片言碎語也在惠琳的腦海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又使惠琳陷入難以自拔的泥潭。黑暗，不知拂曉的黑暗，孕育著新的生命以後，還以為這個黑暗中也有一線曙光。但是事實並非如此。面對著無止境的黑暗，惠琳再一次感覺到令人窒息的絕望。

　　惠琳突然開口說道：「哥，太暗了，開燈吧。」

　　也許，惠琳是想借用燈光擺脫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遲遲未能啟動車的新宇打開了照明燈，沉重的黑暗被推向了車窗外。

　　惠琳壓低嗓門兒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你別這麼問。對你和你的父母，我都做了些什麼，我很清楚。可是，除了對不起，我沒有別的話可說。」

　　「惠琳，你在說什麼呢？」

　　「……」

　　「惠琳，你說這些話，是等於在變相地侮辱我和我的父母，還包括你肚子裡的寶寶。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真的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我實在是沒什麼話可說。」

　　「你又來了。」

　　新宇伸出胳膊摟住了惠琳的肩膀。

　　「惠琳，你不要太擔心了。等爸爸恢復健康以後，我們再去給他磕頭就行了。爸爸他現在身體很虛弱，往往這個時候人的心情也特別糟，現在他的心裡沒有多餘的空間來容納我們的事情。等爸爸的病好些了，心情也會變得豁達。」

　　「我沒信心。我也不那麼想，可總是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我越來越覺得沒有信心。」

　　「你千萬不要這樣。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挺得很不錯了。」

　　「……」

　　第九章：晴天霹靂

　　無可抗拒的激動

　　「爸爸也遲早會理解我們的。我相信這一點，我要是沒有這個信心的話，也許不會在你的身邊。惠琳，你也要相信這一點，一切都會好的。」

　　惠琳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新宇也慢慢地點著頭，繼續說道：「父母的事兒你就交給我好了。你只要把我們的寶寶照顧好就行了，其他的你什麼都不要想。這就是你該做的事情，為了我和我的父母，你也應該這樣。知道了嗎？」

　　「……」

　　「答應我，惠琳。你一定要這樣。」

　　惠琳含著淡淡的微笑點了點頭。從車窗外掃過了一道光，那一道光閃出了惠琳眼睛裡的兩個亮點。

　　新宇跪坐在孫女士的面前，嘴唇動了半天，卻沒說出一言半語。孫女士倒覺得焦急地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啊？這個，其實……」

　　新宇吞吞吐吐地接不上話，滿臉困惑地憋了半天，許久才訥訥地說道：「媽媽，我是有話跟你說。惠琳她懷孕了。」

　　「什麼，懷孕？」

　　「已經快三個月了。」

　　孫女士不可思議地眨著眼睛看著新宇。

　　「去醫院確認了嗎？」

　　「個把月前已經確認了。你上次去的時候就應該告訴你，可那時只是高興得樂昏了頭，忘了跟你說。再說，也不知道你會怎麼想……」

　　「新宇，這事兒，你讓我怎麼說呢？真是太意外……」

　　「當時我也覺得意外。我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容易就懷孕……」

　　「醫生怎麼說的？胎兒健康嗎？」

　　「胎兒很健康。只要大人小心料理就行。」

　　孫女士慢慢大幅度地點著頭，歎息似地說道：「按理說，我應該先說祝賀啊什麼的。可是，那句話還不好那麼輕易地說出來。你爸爸他，他太頑固……」

　　「所以，惠琳她也遲遲不敢說自己懷孕的事兒。現在我跟你講這些事兒，惠琳她還不知道呢。」

　　「紙包不住火，這麼大的事兒你還能瞞到什麼時候？不管怎麼說，你跟我說是對的。就算是天意吧，我看，這也許是好事兒。你得照顧好惠琳的身體，別讓她受累了。要是想著他就要抱孫子的話，你爸爸的態度也許能變一變。」

　　「你要跟爸爸說嗎？」

　　「一時半會兒可能有困難。可也不能總是瞞下去，得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他才行。」

　　「……」

　　孫女士慈祥地笑著，握住了新宇的手。

　　「喲，現在我家新宇也成大人了。」

　　「你不是在埋怨我吧？」

　　「哪有母親埋怨兒子有孩子的？」

　　孫女士善意地瞪了一眼新宇。新宇看著孫女士慈祥的表情，始終積在心裡的鬱悶一下子就被融解了。隨之而來的是無可抗拒的激動。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體裡日益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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