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80)_金敏基

八十

　　惠琳向允基吹鼻子瞪眼。這回新宇死死地盯著允基訓斥般地說道：「不對，現在的身份、地位、角度都有所變化，允基你怎麼能還是那個老樣子？」

　　「這又是哪門經？」

　　「像你這樣受高等學府薰陶的學生，還不知道對兄長的夫人怎麼稱呼，應具備哪些禮節。這，你不覺得奇怪嗎？」

　　「那麼，兄長大人的意思是，我管惠琳叫嫂子，見面就要行90度大禮，是這樣嗎？」

　　「看來你不是不懂。」

　　「不懂不如不動。怪不得，今早出家門兒的時候，就覺得右眼皮兒老跳。」

　　允基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了惠琳。

　　「閔惠琳，不會你也和著來夾擊我吧？十多年的好朋友搖身一變成了嫂子，你不會讓我申允基經歷這樣突然改口的悲哀吧？」

　　「我倒沒什麼。允基，你不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嗎？既是你的前輩又是你的兄長，你隨便叫其夫人的姓名，這是不是有點兒……」

　　「哦呵，這個世道可真變了。沒想到十年的交情，就這麼輕易地化掉，真是不可思議。」

　　「允基，你別想得那麼悲觀。重要的不在於形式，而要看我們的心變沒變。你管我叫嫂子，這只不過是形式，我們的交情不會因此而變。」

　　新宇也誇張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交情不會有變。」

　　第八章：微弱的呻吟

　　天意不可逆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吃一鍋飯還不到一個月就成這樣，再過一年又當如何？別人還有活路嗎？」

　　允基做了嘴裡進蟲子似的表情，便吐了吐舌頭。

　　新宇歪著頭認真地說道：「你覺得那麼羡慕的話，你也找個合適的女孩子快點結婚吧。你身邊的那些女孩子都到哪兒去了？」

　　允基伸了伸懶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今天我吃的芝麻夠多了。我再倒出芝麻來，這滿屋子都得是芝麻了。」

　　「這不用你擔心，我們特喜歡吃芝麻醬。你倒多少我們吃多少。」

　　惠琳臉色明快透亮。誰看到這個臉，誰都會覺得一身輕鬆。早也盼晚也盼，多少個日日夜夜，就盼著惠琳的臉色像現在這樣明快透亮。允基的心情激動不已，他覺得自己應該感謝新宇，感謝他給惠琳帶來了快樂……

　　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夠。允基覺得，這一整夜就這麼坐著看這倆人也不會膩。允基邊看新宇和惠琳邊默默地祈禱，上天有眼的話，就讓眼前這倆人，永遠像現在這樣快樂吧！

　　五

　　孫女士未能輕易地開口。玫珞盯著孫女士的表情，視線不離開她的臉盤。今天第一眼看到孫女士的時候，玫珞就已經覺得氣氛跟往常不一樣。玫珞在孫女士這裡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這是第一次體會到的距離感。雖然確定不了這個實際距離，但玫珞卻清楚地感覺到，現在自己和孫女士之間已經存在著障礙物。

　　孫女士長長地歎息著，吃力地說道：「新宇他偶爾來些電話，再沒別的。都一個多月了，我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兒，怎麼生活。我可是用我全部的心血把他撫養大，我希望他幸福，我希望他出人頭地。可是，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呢？」

　　「……」

　　「當我第一次聽到他跟別的女人來往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怎麼理會。我當他只不過是一陣路過的小旋風。可誰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

　　「我第一眼見到你玫珞的時候，我就有把你娶為兒媳婦的願望。再過了一段時間，我就下決心想這麼做。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兒媳婦。從此，除了你玫珞以外，我就沒想過我還會有其他的女人當作兒媳婦。」

　　「媽媽，突然怎麼說這些……」

　　玫珞不知不覺地省略了尾音。孫女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還以為新宇和你肯定能結婚。可是，這些……只不過是我單方的願望。」

　　「媽媽……」

　　「對已經長大成人的子女，雖然是父母，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他。我怎麼就才明白這個道理。也許是我太喜歡你了，我的心思全在玫珞你的身上，所以我就沒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媽媽，那麼……」

　　玫珞已經抑制不住自己聲音的顫抖。孫女士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早就應該明白過來，我根本不能左右這件事兒。」

　　「媽媽，終究……」

　　「新宇已經去了惠琳的身邊。他們已經跨越了不能返回的那條河。我知道，我本不應該跟你說這些，可到了目前這個地步，我也……」

　　孫女士低下頭抓住了玫珞的手：「玫珞，不考慮新宇那一層關係，你和我能不能像親母女那樣相處？能不能，玫珞？」

　　孫女士的語氣異常懇切。

　　玫珞低著頭坐在那裡默默無言。有一股熱乎乎的東西一下子湧到了嗓子眼兒，即使是想說也不可能說出來。僅僅是為了咽下那一股熱乎乎的東西，玫珞不得不緊閉著嘴咬緊了牙關。玫珞忽然覺得，世上所有的人都在排斥自己，仿佛自己一個人被拋棄在茫茫無際的大沙漠中。以往，受到新宇的冷嘲熱諷的時候，也沒覺得像現在這樣難受。

　　以前看著孫女士，感覺到的是無比溫暖的母愛，在成天在外忙碌的母親身上也沒感覺過的那種溫暖。只要有孫女士那慈祥的目光，無論新宇他怎麼對待自己，自己都能忍受得住。可是，現在卻不行，自己再沒有那個勇氣和信心了。孫女士那個溫暖又慈祥的目光，已經跟自己產生了距離。玫珞不得不去體會所謂刺心的絕望和痛苦。

　　「就當是沒那個緣分好了。這也許是天意，天意不可逆。既然沒那個緣分，那就儘快把他忘掉吧。」

　　「……」

　　第八章：微弱的呻吟

　　小腹的寶物

　　「玫珞，就這樣吧。不要再為我家新宇受累了。」

　　孫女士也未能輕易地把話接了下去。假如，硬說玫珞有錯的話，那就是她只愛新宇，而且愛得太深。但是，那是失之交臂的愛。孫女士非常清楚，接受那失之交臂的愛所帶來的痛苦，是多麼的殘酷。目前對玫珞來說，什麼樣的話語都不可能安慰她麻木的心靈。就算是給她金山銀山，對這可憐的女孩子來說，都無濟於事。

　　「玫珞，你既美麗又聰明，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你一定要這樣，讓他們瞧吧……」

　　孫女士明知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可是，她在一種使命感的促動下吃力地說著。

　　玫珞終於抬起了頭，兩隻眼已經充血發紅。

　　「很抱歉，媽媽。這對我來說，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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