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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第五章:換取女兒的健康和幸福

  殘疾生涯

  這幾天,惠琳她始終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懷裡抱著這顆不知什麼時候要爆炸的重磅炸彈。她一再安慰自己,這個事兒跟自己不應該有什麼關係,壓根就不會有什麼關係。為了無視它的存在,惠琳她苦苦地掙扎。但是,終究還是走到了今天。

  看著眼前守護著她的新宇,惠琳反倒從容了一些。

  「對不起,新宇哥,你看我這個沒出息的身子,都怪我,讓你如此受累。」

  「別說這些傻話。什麼對不起,什麼沒出息!」

  「對於你,我總想獻出開心的笑容,決不想讓你看到一個軟弱的我。」

  「別說這些。你只不過是得了常人都可能得的一種病罷了,不用擔心,能治好。只要你接受手術,完全能恢復到以前的健康狀態。」

  新宇注視著惠琳的眼睛,依然是宛如湖水般的瞳孔。但是,畢竟這塘湖水裡突然有了太多太多的悲哀。

  惠琳略低著頭,斜視著新宇說道:「做了手術,在殘疾生涯中度過一生?」

  「你說什麼話,什麼叫殘疾?」

  「我不要手術。」

  「惠琳!」

  「不做手術也能活下來,只要你在我身邊。你不是我的保護神嗎?」

  新宇點了點頭。

  「惠琳,我會保護你的。在你的身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你必須得接受手術。你不用為難,這是為了恢復健康所必須的手術,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就想,只是在身上留下一塊傷疤,一塊不大不小的傷疤,僅此而已。」

  「新宇哥。」

  惠琳的臉色變得愈來愈難看。新宇未能接著說下去,他每說一句話都得忍受刻骨的疼痛,他的心裡已經落下了三尺厚的灰。

  「你真的希望我做手術?你不以為太過分了嗎?你怎麼能那麼說?你怎麼能希望我以那種身子骨活著?我才活了二十三年,剩下的日子我怎麼能以那種身子……」

  惠琳哽咽得接不上話,眼淚猶如斷線的珍珠似的掉了下來。

  「惠琳……」

  不知所措的新宇,一下子抱住了惠琳。新宇忽然覺得再也沒什麼可說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強迫惠琳做那樣的手術?惠琳她犯了什麼錯,迫使她接受這麼殘忍的刑罰?惠琳可沒做任何對不起人的事兒。

  惠琳搖了搖頭。

  「我不能做那樣的手術,我會如實接受其中的酸甜苦辣。你就不要再逼我了,你饒了我吧,新宇哥。」

  「惠琳!」

  「你在我身邊呆著就行了。老實說,我怕。我怕得要命。」

  惠琳臉上淌下來的淚水,濕透了新宇左肩的襯衫。

  「惠琳,這樣不行。又不是叫你去死,沒什麼好害怕的。應該儘快做手術,早日恢復健康才好。」

  第五章:換取女兒的健康和幸福

  不容許有一絲的動搖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閔龍九瞪大眼睛看著惠琳。幾個月才見到心愛的閨女,卻說是得了什麼癌,可真是晴天霹靂。

  閔龍九的眼睛異常乾枯,似乎用手都能攆碎似的,也許是妻子死去的時候已經把眼淚徹底哭幹了。他的面孔毫無血色,令人懷疑這是不是活人的臉。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為了惠琳也不能這樣,於是勉強打起精神說道:「你堅持不做手術?那你想就這麼死掉嗎?你想丟下你老爸,先走完自己的路,是不是?」

  惠琳望著爸爸,懇切地說道:「爸爸,不做手術我也能活下來。我不要做手術。做那樣的手術,倒不如死掉算了。」

  「惠琳,你在老爸面前還敢說這些?成何體統!」

  惠琳搖了搖頭。

  「我不能做那樣的手術。爸爸你不要逼我,你讓我就這樣治療好了。求求你了。」

  「惠琳,你怎麼還沒聽懂你老爸的話?」

  「真的,我不要做手術。爸爸,你想讓我早點兒死掉,你就看著辦吧。」

  惠琳的聲音已經變得冰冷。她的態度顯得很堅決,似乎是不容許有一絲的動搖。

  「惠琳……」

  一直側著臉回避倆人目光的新宇,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流下了串串熱淚。閔龍九也沒能把話接下去。

  住院處樓道裡,閔龍九筋疲力竭地坐在那兒,他那枯燥的眼睛望著天空,愣愣地呆坐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說。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惠琳體內的癌細胞在一點一點地擴散,而她的生命也將在這一分一秒中耗盡。

  現在還猶豫什麼,他不能出來定奪,自己也應該站出來才對。想保全性命,只有動手術這一條路可走。應該馬上在手術協議中簽字才行。時間不等人,必須即刻拿出決定。即使是這樣,閔龍九和新宇倆人好像在閉口競賽似的,誰也沒有先開口。新宇恨自己的所為,恨自己的無能。

  過了許久,終於還是閔龍九先開了口:

  「沒別的辦法。惠琳她的態度那麼堅決。」

  「伯父,那麼……」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當好爸爸。常常是一出海就幾個月,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我哪還有什麼資格跟她指手劃腳?她又那麼不願意做手術……」

  「你說什麼呢,伯父。這可是決定惠琳生死的問題。」

  「我當然知道。不是說人命在天嗎?我相信那句話。在送走惠琳她媽媽的時候,我就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生死決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

  「我們還是先尊重惠琳她本人的願望吧。不是說還有其他方法嗎?切除最低限度的那一部分,再接受化學治療。惠琳她那麼不情願,那我們就依她好了。這就是我的想法。」

  「伯父,現在可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冷靜,一定要面對現實。」

  「應該冷靜。可是連我都難以做到冷靜。我能想像得到,我的閨女以那種殘損的身子淒慘地活在人世上,將要忍受更長時間的精神摧殘和折磨,她要結婚,要做母親,如果是那個樣子,能結婚嗎?能做母親嗎?一句話,能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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