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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木羽對著後視鏡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他多溫婉。索性直接翻開頁碼看起來,看了一會兒,木羽突然扔了手裡的雜誌,搖開車窗朝風裡彈著煙灰。傑森從咖啡廳裡遠遠的跑出來,拎著買好的咖啡。

  「這根本就不是我!」木羽重新抓過雜誌,翻到剛才的頁碼,耐著性子看著,嗤笑,「笑容帶著暖意?那麼冷還不如抱個火盆算了……」

  「你的咖啡。」傑森拉開車門,把咖啡和三明治遞過來,木羽朝車後座丟了雜誌,接過咖啡慢慢喝著。

  「照現在的速度,我們後天才能回北京。」傑森不自覺的打著冷顫,喝了幾大口咖啡,「真是到冬天了,又潮又冷,恩……慢點兒。」

  木羽很突然開動車子,傑森手裡的咖啡灑出來。他抖著夾克衫上的咖啡,奇怪的轉頭看木羽,在傑森的印象裡,似乎沒什麼事兒能讓身邊這位爺動聲色,不動聲色已經成了他的招牌。

  十八緊張跟著廖翊凡進了西餐廳,她心裡開始打鼓,不知道這樣的餐廳會是什麼消費檔次。廖翊凡送了自己那麼多書,這頓飯于情於理都該她請。

  「這裡的牛排不錯。」廖翊凡脫下深藍色的風衣,搭在椅子背兒上,他袖口處的腕表泛著金屬的光澤,「喜歡幾成熟的?」

  「我還是不吃牛排了。」十八尷尬的笑笑,在她記憶裡,幾成熟的牛排都不好吃,只要還有血絲她就沒有辦法吃下去,「太血腥了。」

  「還是牛排?」服務生走過來,很熟絡的跟廖翊凡打招呼。

  「恩。」廖翊凡微笑著看十八,「給這位小姐來點兒不血腥的。」

  服務生也笑了,十八尷尬的把頭埋在菜單裡,看了好一會兒要了海鮮份兒。

  「抽時間把我們宿舍的書都拿回去吧,明年我也畢業,好多書都得扔。」廖翊凡的語氣突然傷感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畢業。

  服務生端上來牛排和海鮮,十八就有些懊悔,海鮮並不比牛排人道,只不過魷魚的肉是白色的。

  「要不要試試?」廖翊凡優雅的用餐刀切了小塊兒牛排,遞向十八,厚重的金屬叉子剛好就在十八的唇邊,「真的不錯。」

  十八謹慎的搖頭,想著怎麼對付氣勢洶洶的魷魚。

  「以前我也不習慣吃生的,三文魚和刺身都吃不了。」廖翊凡的思緒飄忽的有些遙遠,「後來試過以後真的感覺不一樣,吃生的能激發人的鬥志,來,試試。」

  「放這兒吧。」十八指指餐盤,廖翊凡笑著把小塊牛排放到十八的餐盤邊兒。

  木羽的車子拐過路口,非常突然的停在路邊。傑森的身體沖著擋風玻璃就沖了過去,他慌忙抓住扶手。

  「你幹什麼?」傑森心有餘悸的抓著扶手,停車後的慣性讓他手裡的咖啡飛濺出來,濕潤透過夾克衫,傑森不自覺打了冷戰,「誰惹你了?」

  木羽好像沒聽到傑森的抱怨和指紋,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西餐廳都是用來奢華的,廖翊凡慢慢抿著紅酒,薄薄的嘴唇湮沒在高腳杯的華麗紅色裡,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十八就更堅定這個想法,直到手機鈴聲響,她才從奢華的想像空間裡回過神兒。

  「溫婉如玉?你背著我找男人了?」木羽陰翳的冷笑聲傳過來,「別考驗我的耐性,要麼你就真做出點兒驚世駭俗的事兒讓我看,虛張聲勢的花架子激不起我的鬥志!」

  「你說夠了沒有?」十八竭力抑制心底的怒氣,她開始後悔自己竟然在某個瞬間,相信他還會流露溫暖。

  「牛排好吃嗎?要不要再來杯紅酒?」廖翊凡的聲音不高不低,溫婉,厚重。他真的欠身給她眼前的高腳杯倒了紅酒,「紅酒養顏……」

  「還有別的事兒嗎?」十八感激朝廖翊凡點頭,電話裡木羽陰翳的聲音被粗重的呼吸取代了,他開始冷笑,「真是好興致,牛排?紅酒?溫婉如玉的男人,對嗎?」

  「對啊!我的興致好的不得了。」十八盡力若無其事的回應廖翊凡的紳士微笑,很解氣的對著電話反擊木羽,「你放心,我怎麼都要做點兒驚世駭俗的事兒讓你看看!你教我那麼多,理論總得聯繫實際,我要享受我的好興致,別打擾我!」

  「男朋友?」廖翊凡不動聲色抿著嘴唇,看著十八氣呼呼的關機,象喝礦泉水似的喝光高腳杯裡的紅酒。

  「不是!」十八喝光杯裡的紅酒,才意識到酒不是水。不知道醉意,還是躁動,她竟然朝遠處站著的服務員招手。

  「您好,還有什麼需要嗎?」服務員微笑著欠身。

  「買單,一共幾成熟?」十八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看來紅酒已經開始在她體內發作。

  服務員和廖翊凡都同時笑出聲。廖翊凡從風衣口袋拿出錢包,修長的手指把一張卡遞給笑得很矜持的服務員。

  「你送我那麼多書,還請我吃飯?不合道理啊?」十八根本沒意識到她剛才說出了多有創意的話,她努力想著廖翊凡為什麼要請自己吃飯。

  「其實我很感謝你,能收留那些書。」廖翊凡起身穿好風衣,一臉的惆悵,「每次看見有人畢業,書扔的到處都是,幾毛錢就能賣廢紙,心裡挺難過的,你能讓那些有好歸宿,我很感激。」

  十八茫然的看著廖翊凡,她驚詫眼前這個溫婉如玉的男人,竟然會這樣疼惜一本書?廖翊凡也看著她,他的眼睛像潭水一樣波瀾不驚。

  木羽惱火的丟開手機,咖啡紙杯被他捏的不成形狀。傑森不安的看著木羽,不知道這位爺又犯什麼神經。

  「關機?牛排?紅酒?」木羽忿忿的低聲嘟念著,發狠的開動車子,車子沒開出多遠的距離,在尖銳的刹車聲裡再次停下。

  「你,你沒事兒吧?」傑森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全。

  「剩下的事你處理一下,我有別的事兒回北京。」木羽面無表情的把後座上的資料夾丟給呆若木雞的傑森,冷笑著給自己點了煙,「下車!」

  「可是我,可是……」傑森還想問什麼,木羽俐落的把他推下車,車子拐了方向,疾馳而去。

  後視鏡裡是傑森越來越小的身影。溫婉如玉的男子?牛排和紅酒?木羽冷笑著吐著煙,既然那麼有膽色,那他倒要好好領教了。

  千字鎖

  深夜,十八坐在書房的電腦前發呆,她還沒完全從醇厚的紅酒醉意裡清醒過來。晚上,小歪說,他接到拆遷辦的電話了,燒烤店果然在拆遷範圍內。她破天荒和小歪守著燒烤的炭火兒說了一晚上的話,雖然是自說自話,但若沒有燒烤店,他們這種類型的人,沒機會碰到一起。

  十八取出煙盒裡最後一支煙,在指間慢慢轉著。她已經好久沒吸煙了,煙是小歪的。她猶豫了好久,試探性的給自己點了煙。打火機火焰燃亮的瞬間,十八想起廖翊凡安靜的如潭水般的表情,他對沒有生命力的書本的憐惜讓人動容。

  「瘦盡燈花又一宵……」十八皺著眉含糊的嘟念著,平展開煙盒的錫紙,拿筆在上面劃著。

  不知道為什麼,廖翊凡感謝她收留那些被丟棄的歷史書,她就想起納蘭性德,清瘦在燭火間的古人模樣。問誰相伴?終日清狂。有竹間風,樽中酒,水邊床。那人已慣,抱枕獨眠,任盞盞孤燈,催換年光。這樣的男人,有幾人會不動容?

  鑰匙開門聲打破她的靜夜思。十八回過神兒,應該是木羽回來了,她飛快的關電腦,悄無聲息的坐到地板上。書桌高度剛好能擋住她,微醺的意識徜徉著醉意,十八小口的吸著煙,懶得跟木羽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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