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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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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獻忠得知情況後,肺都要氣炸了,揚言要找曹煉紅拼個你死我活,被沈四、二叔和母親等一干人攔了下來。杜獻忠說無論如何要見穆華池一面,沈四說這萬萬不可,曹煉紅那邊防範森嚴,要去見她無異於去送死,不過倒是可以設法捎口信給她。 沈四出身草莽,後得杜立滿收留,助其打理生意,在雲海經營多年,黑白兩道的朋友不在少數。文工團有幾個曾經落難的朋友當年得到過沈四和杜獻忠爺爺的照顧,念著他和杜家的恩,這次可說是著力幫忙。杜獻忠手書一函:華池,知道你受苦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計畫本月二十八日淩晨三點在地角港乘船出逃香港,我會想辦法幫你逃出來,屆時自有人接應。善自珍重,務求一聚。延風字。 杜獻忠把信封好,交給沈四,讓他無論如何要交到穆華池手中。 那天的淩晨時分,烏雲壓頂,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見一絲亮光,西南風把海面吹得波濤翻滾。杜獻忠和他母親、二叔二嬸還有他們的兩個小孩,在雲海地角港等待穆華池的到來。三點已過,空曠寂寥的海港上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沈四說,不能再等了,六點之前船出不了公海,天一亮就會被緝私艇截獲,於是催促他們馬上上船。 指標指向了三點十五分,沈四面色嚴峻,對杜獻忠說:"延風,是兒女私情重要,還是你一家老小的性命重要?你可要掂量清楚了!要你們離開雲海,是你父親的遺言,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你們平安地去到香港,現在已經不能再拖了,再拖會誤了大事的。" 杜獻忠抬頭看了看陰雲不雨、黑沉沉的天空,舒了口氣,下定了決心,對沈四說:"好,四叔,我聽你的。"於是扶著母親上了船,隨後,二叔二嬸也抱著孩子上了船。沈四在岸上點了點頭,要他們保重。在大船開動,徐徐駛離港口之際,杜獻忠擁抱了一下母親,說:"媽,二叔二嬸,你們保重,我日後定來跟你們團聚。"然後一個跨步,躍到了岸上,把沈四氣得直跺腳,母親和二嬸也哭成了一片。 杜獻忠在岸上說:"媽,二叔二嬸,你們先去,我找著華池再過去。見不到她,我這輩子就是死也不會甘心的,你們要保重啊。"大船緩緩駛出碼頭,向浪濤洶湧的海中央駛了過去,沒多久,便似一葉孤舟消失在水霧迷茫的大海裡。杜獻忠和沈四目送著大船駛遠,剛要轉身往回走,聽見碼頭門口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文革"小組的那幫傢伙氣勢洶洶地朝碼頭撲過來,邊跑邊喊:"快,再遲就讓這幫狗崽子跑了。" 杜獻忠見碼頭四周空曠,沒有任何障礙物,對沈四說道:"四叔,得罪了。"說完一把將沈四推進了海裡。沈四四十多歲的人了,大風大浪經歷過不少,知道他要見穆華池,就非得跟"文革"小組的人打照面不可,他是不想連累自己,才會出此下策。沈四一掉進海裡,馬上朝附近的漁船遊了過去,抓住船纜躲在漁船後面。 "文革"小組的人沖到碼頭,見杜獻忠孤身一人,船早就開得無影無蹤了,氣得上來劈頭蓋臉地就往他身上一頓招呼。 杜獻忠在審訊室裡終於見到了這十數天裡令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穆華池。杜獻忠用他火熱的雙眼愛憐無限地望著穆華池,她明顯地消瘦了,雙眼浮腫,慘白的臉上還有兩道血痕。曹煉紅惱羞成怒,當著穆華池的面狠狠地踹了杜獻忠幾腳。 "你們這對狗男女,膽大包天,居然敢背叛毛主席,想潛逃出國,投奔腐朽的資本主義。哼!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穆華池從杜獻忠被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這時,穆華池平靜地說:"曹導,你讓他們出去,我有話要對你說。"曹煉紅示意"文革"小組的人出去,那個胎記臨走還惡狠狠地瞪了杜獻忠一眼。 待"文革"小組的人離開,穆華池開口說道:"曹導,這兩年來你對我的關懷和照顧,我一直銘記於心。我一時糊塗,犯下了錯誤,現在我知道錯了,我承認錯誤,希望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哼,知道錯了?如果不是我發覺不對勁,昨天換了個門衛,今天一大早你就跟這狗娘養的私奔了,現在和這狗崽子正在海上風流快活呢!你當我是傻瓜啊?你們等著上級的處分吧!" "曹導,我是被杜獻忠這個走資派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現在,我願意以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名義起誓,從這一刻起,我和他一刀兩斷。堅決跟黨走,望組織從輕發落。"曹煉紅聽了這話,臉色稍緩。 杜獻忠哭喊道:"華池,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穆華池冷冷地對他說:"姓杜的,你就死了那條心吧。你這個無產階級的叛徒,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往昔情分。杜獻忠聽了,傷心欲絕。 曹煉紅畢竟色迷心竅,聽穆華池這麼說,得意地說:"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組織對認罪態度好的人是會網開一面的,只要能認識到自身的錯誤,堅決悔改,組織定會給你一條出路。"他給穆華池松了綁,扶她站了起來,幫她拍乾淨身上的灰塵。穆華池看也不看杜獻忠一眼,就隨曹煉紅走了出去。杜獻忠望著穆華池決絕而去的身影,心如刀絞。 沈四使盡渾身解數,在杜獻忠被關了七個月之後,終於打通所有關卡,將他救了出來。四叔對杜獻忠說,穆華池出去之後沒幾天就隨同劇組的人一起回了上海,還是忘了她,去香港與家人團聚吧。一個月之後,杜獻忠在沈四的安排下逃去了香港,終得與家人團聚。 路引聽完雲海哥的故事,沉默了片刻之後,說:"後來你回到大陸,為什麼不去找她?" "我回來之後,去上海打探過她的消息,她回到上海沒多長時間就正式脫離了劇組,回到蘇州,不久就結婚嫁人了。我知道她嫁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她。那時,我的兒子在香港都已經上小學了。" "老頭,那你的兒子呢,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有機會再跟你說吧。"雲海哥擺擺手,黯然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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