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煙花散盡 | 上頁 下頁
七九


  "哈哈,這事早在本帥算計之中。對了,你和小曼怎麼樣了?你小子也是的,都快畢業了,還是停留在破城的地步。你不像我,敏敏準備要考我們學校的研究生,我還有大把時間。別怪我不提醒你啊,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這四步曲就像選拔賽、預賽、複賽和決賽一樣,少了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完整,而最後一個階段,是至為關鍵的一步。你小子自己把握好了,別到時後悔。"路引撓了撓頭,無言以對。

  大傻歎了口氣,說:"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自己看著辦吧。"

  路引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隨即說道:"哎,那應該你請吃飯才對啊,是你的前途有了著落,又不是我。"

  大傻無奈地聳聳肩,眼睛往上一翻,說:"哎,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走吧,我請。"

  這段時間以來,葉小曼一直分身兩頭,一頭照顧醫院裡的邱孟華,一頭忙著應付雅思、法語等功課。上個星期,邱孟華經過一年多的入院治療,終於康復出院了,她的生活總算可以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了。她的畢業論文《中東局勢的現狀和未來的發展趨勢》幾經修改之後終於定稿了,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這天是個週末,天剛拂曉,葉小曼就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會,計議已定,爬起來拾掇完畢,興沖沖地來到路引宿舍,對他說齊敏要到自習室去看書,有的同學都已經開始工作了,她一個人呆在宿舍挺悶的,要他陪她到園林學校找她一個初中同學玩。路引的畢業論文也早已定稿,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做兼職賺外快和聯繫工作,他心想,再過兩個月就要畢業了,時日無多,多陪陪小曼也是好的。

  晚春時節的武漢,滿街的法國梧桐已褪去了第一茬嬌嫩的葉蕊,巴掌般大的新綠葉片在簌簌風聲中笑顏綻開地招展,斜斜的陽光穿過薄薄的葉片,映出許多紅色的植物紋理,把街道襯得光彩照人。

  葉小曼在去園林學校的車上斜倚在路引身上睡著了,睡得很香甜。車子在魯巷轉了個彎,駛往郊區。天空湛藍,陽光燦爛,雲層輕薄,花朵芬芳,往園林學校去的路上長滿了高大蒼翠的闊葉林,磨山余脈小小的山嶺在郊區的沃野上時隱時現,汽車仿佛穿行在《綠野仙蹤》的電影裡。汽車在地質大學的門口停站之後,車上的乘客紛紛下車,只剩下路引和葉小曼兩位乘客。車子經過一個山坡時顛簸了幾下,把葉小曼給震醒了,她睡眼惺忪,不知身在何處,茫然地望瞭望窗外,又要向路引肩膊處靠去。路引搖了搖她,說:"別睡了,快到了。"葉小曼嚶嚀了一聲,抓住他手臂,倚著他身子要繼續睡過去。路引撥開她的長髮,親了親她粉紅嬌嫩的耳垂,見她沒反應,又往她臉上呵了一口氣。葉小曼有點癢,把腦袋和脖子縮攏在一起抵著肩膀,還是不願意睜開眼睛。路引把她身子掰轉過來,讓她靠在椅子上面,看見她的右腮由於枕在自己肩頭久了的緣故,粉嫩通紅,煞是可愛,便往她臉頰處親去。葉小曼像只刺蝟一樣蜷縮起上半身,頸脖處被他的鬍子紮得癢癢的,終於抵受不住,"哎呀"一聲,醒了過來。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不讓人家睡覺。"葉小曼摟著他脖子,要在他脖子上做小草莓。

  "我要不使出絕招,你肯起來嗎?別鬧了,都快到站了。"

  "不,我這次只做一個小草莓,一個就行,很快的。"

  路引無奈地說:"那好吧,動作要快!"

  這時,司機喊道:"終點站到了,下車!"

  兩人四目交投,臉上皆有意猶未盡之色,似都有埋怨這司機聒噪之意。

  下得車來,但見路的左邊有一個破舊的大門,門上斜斜掛著一個黑漆寫著"武漢市園林學校"的牌子,往裡走去,是一條兩旁植滿梔子樹的硬石路,宅囿庭苑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綠樹掩映的林地裡。走到林地深處,磨山餘脈岡巒起伏,早熟的山花東一叢西一簇地開得漫山遍野。一隻肥碩的田鼠聽到路人的腳步聲,正狼奔豕突地逃竄,路引沖上前攆了一陣,那只田鼠快如閃電地往草深林密的野地裡鑽去,葉小曼在後面吐著舌頭追過來,氣咻咻然的。

  兩人來到一座小山的山腳之下,看見一排修建在山腳下的學生宿舍,宿舍門前是一片榆林和銀杏錯雜生長的小樹林,尖頂的屋簷上堆滿了落葉,屋前有一個漣漪凝碧的小湖,四周的山林中不斷傳來蛙聲。路引問了幾個此處的學生,找到了葉小曼的同學翟斌。翟斌是個厚道熱情的男生,見老同學攜男友同來,十分高興,斟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葉小曼聽說這茶是學校裡的老師種的,甚感興味,喝了不斷叫好。路引倒不覺這茶有何好處,只是既然小曼說好,想來定然是好的,因此飲驢般喝起來。葉小曼小啜了幾口,於茶香之余,聞到一股腥臭,四下打量這宿舍,見倚山的窗臺處有兩個大玻璃瓶,裡面裝著一些色澤斑斕的物事,正在瓶內蜷轉蠕動。她好奇地走近一看,悚然一驚。那兩個玻璃瓶裡,一個裝著兩條蛇,一條是碧綠的青竹彪,一條是猩紅的赤練蛇;另一個瓶裡赫然是蜈蚣、蜘蛛、蠍子三樣猙獰可怖的蟲子,身軀都較平常為大,尤其是那蜈蚣,竟是金邊紅爪。

  葉小曼嚇得跑回座位處撲到路引懷裡,不敢把頭抬起來。路引:"喂,快起來,都用瓶子裝著呢,爬不出來的,別怕。"葉小曼搖搖頭還是不肯起來。

  路引對翟斌說:"她以前一直這麼膽小嗎?又想看又要怕,自找的,這可怪不得別人。"

  翟斌笑笑說:"這些蛇和蟲子都是從山上或者是湖邊捉來的,養著是為了好玩;另外這幾種毒蟲的毒氣和體味大,別的毒物嗅到了它們的味道,就不敢到這個屋子來了。以前我們睡覺的時候總是提心吊膽的,如果帳子沒有掛好,不但有蚊子、蒼蠅和蝙蝠飛進飛出,甚至還有毒蟲爬進來。上學期,我對面床的同學有一天睡覺的時候發現席子底下有點硌,掀開一看,好大一條蜈蚣,竟活活被他壓死了。在那之後,大家都開始小心了,門窗都裝上了紗網,但盛夏的時候仍有不速之客跑進來,山上的老農教了這個法子給我們,果然毒蛇毒蟲就很少來光顧了。喏,我們這裡還養著一隻從湖邊逮的烏龜呢。哦,現在不知道爬到哪裡去了。"

  葉小曼一聽到有烏龜,探出腦袋來,說:"烏龜?在哪裡?我小時候養過一隻,養了四年,有一天它從下水道跑掉了,我難過得哭了好幾個小時呢。我最喜歡小烏龜了。"

  翟斌喊道:"小黑,出來,開飯囉!"不多時,一隻半個巴掌大的小烏龜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伸長脖子往上看了一圈,見有陌生人,便把脖子、四肢和尾巴縮在龜殼裡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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