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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路引結完賬,和蘭月冰來到燕莎商場,陪她轉了幾個成衣專櫃之後,在一個裝修奢華的品牌專區前停了下來。蘭月冰到裡面挑選衣服,在她試衣服的時候,路引索性坐在沙發上翻看專區裡為客人準備的時尚週刊,櫃檯的營業員端上了免費的紅茶和包裝精緻的糖果。翻了一會雜誌,見她還沒有選好,路引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見到對面一個新開張的專櫃前觀者如雲,他走過去看了看,原來是一種新上市的外國手機,這種產自英國的手機叫威騰,最便宜的一部也要三萬元錢,最貴的要二十多萬一部,他吐吐舌,走回了衣服專櫃。

  蘭月冰舉著一件湖水綠的夾克正在到處找他,見到路引,說:"你跑哪裡去了,害我好找。喏,你到裡面換了試試看。"

  "我帶了衣服來,不用給我買。"蘭月冰把他推進更衣室,說:"誰說給你買了?我幫別人帶的,那人身材和你差不多,你幫我試試看。"

  路引從更衣室裡換了衣服出來,這件湖水綠的夾克穿在他身上顯得很合身,比他穿著原先那件普通的黑夾克顯得更為儒雅瀟灑,衣服的左下擺印著一個粉紅色的抽象的太陽神頭像,儒雅之餘,更有一股說不出的妖嬈。蘭月冰上下打量,說:"很好,不用脫下來了。"於是將他的舊夾克從更衣室拿出來,直接裝進了袋子裡。

  路引在蘭月冰去刷卡的時候去展示櫃裡翻看了那件夾克的價格,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一件夾克居然要七千六百多元,這筆錢幾乎夠他大學四年全部的生活費了。

  蘭月冰回來的時候,路引對她說:"月冰,這件衣服你要送人的,你還是讓我把原來的衣服換上吧,我會把它弄髒的。"

  蘭月冰撥弄了一下路引的夾克領子,讓它顯得更挺括,說:"一個男人,可以沒有阿曼尼,但不能沒有範思哲。"

  "範思哲?是什麼東西?"

  "這件衣服的牌子叫範思哲。範思哲是雌雄同體,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一個男人,如果不懂範思哲,他就不懂女人,就不知道什麼才是女人想要的。"

  "不行,這衣服太貴了,我們去換一件便宜的。"

  蘭月冰搖了搖頭,"如果說那些最好的時光用錢能買得回來的話,這點錢,和那些記憶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麼?我知道,也許你心裡已經有了別人,我不奢望得到更多,但是,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難道,你連我的一點心意都不肯要嗎?"

  路引心頭感動,望著她那微微發紅的雙眸,伸手握住她柔滑的手掌,說:"好,衣服我收下。月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要想些開心的事,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不好?"

  蘭月冰點了點頭,和路引挽手走出了專櫃。他們走到大堂處,迎面走來兩個人,男的風流倜儻,女的年輕貌美,如膠似漆地依偎在一起,活像兩個連體嬰兒。蘭月冰突然停下了腳步,路引看見她的臉正在變僵,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猛地,蘭月冰掙脫了路引的手,大踏步沖上去,一記耳光扇在那個男人的臉上。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一個踉蹌,捂著左臉抬頭一望,見到蘭月冰,大為吃驚,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你。"

  "陳茂書,你這個騙子,你居然還有臉回北京。"話音未落,陳茂書身邊的那個女人一個巴掌扇了過來,同樣響亮地摑在蘭月冰的左臉上,蘭月冰搖晃了一下,幾欲跌倒,路引趕緊上來扶住她。

  那女子嚷道:"什麼破玩意兒?你丫挺的以為你是誰啊?"陳茂書抓住那女子的手,拉著她狼狽不堪地落荒而逃,那女的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路引把蘭月冰扶到過道的座位上坐下來,她倚在他的肩膀上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

  蘭月冰抽噎說:"我說過的,我再也不會為那個男人流一滴眼淚,我覺得自己真沒出息。"

  "別哭,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路引扶她走出了商場。路引不放心蘭月冰一個人開車,把她送回了家。他打車回到青年旅行社時,夜已深沉。窗外的輔路不時有汽車悄然開過,他站在窗前點了一根七星,只抽了一口,潔白的煙身慢慢燃成了煙灰,煙的熱度漸漸傳到他的手指上,如同蘭月冰依偎在他懷裡的余溫。臨走前,在他緩緩地關上房門的那一刹,蘭月冰臉帶梨花、楚楚可憐地望著他,他一狠心,還是合上了門,把自己和蘭月冰關在一道門的兩邊,兩個世界仿佛就此隔絕。激情來的時候,一切都無法阻擋,可是激情消退之後,一切都要回到現實中來。路引明白,他對蘭月冰的感情只是為了代替,用她來遺忘一個人,用她來使自己的某個人生時段失憶。他知道這樣對她是不公平的,如果繼續放縱自己,那樣只會給她造成更大的傷害。他清醒地意識到,不管是蘭月冰也好,蕭瀟也好,他始終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地去對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葉小曼的身影總是縈繞在他的心間,哪怕她的樣子已經模糊了,她的氣息和味道卻經久不衰,如同一場宿醉,直至黎明不退。

  2

  春夏交替之際,北京街頭的女孩打扮得如同一群彩蝶般花枝招展。繁花奪目迷人眼,路上行人正銷魂。

  路引邀請賈航航夫婦出來吃飯,同時給蘭月冰打了個電話,讓她到三元橋車站邊上的東北虎餐廳來。他一個人坐在靠近玻璃窗的餐桌前,下午五時的陽光穿過密密匝匝的楓樹林,斜斜地照落在那些光潔的餐具上,發出澄亮柔和的光澤。一會兒,蘭月冰的大吉普彪悍地從輔路昂揚地駛過來,威武地停在飯店門前的停車場上。她從車上下來,外面披著一件白色的披肩,裡面是一襲棗紅色的絲綢旗袍,裙裾擺動間,風情萬種。她臉上往日的那些冷漠淡了許多,尋尋覓覓的眼光中多了些淡淡的憂鬱。這是一道令人為之動容的眼神,路引卻不敢迎上去,他怕遇上她的目光,他會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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