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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帶頭的男生緩緩地轉過身來,紫色的衣服,閃亮的鼻環,讓我覺得很熟悉。男生的臉在賭場昏暗的燈下露出了兇狠的神色,一點也不符合他年齡的兇狠之色。我認得他,那晚被我用籃球砸到眼的蛤蟆眼男生,他正準備把自己手上沒抽完的煙往祈言身上燙去。

  我和祈諾同時上前阻攔,我快了祈諾一步,把手臂放在煙頭落下來的地方,接著吃痛地喊了一聲:「啊!」

  「羅小末,你瘋了?」祈言和那個紫衣男生同時沖我喊。

  我對紫衣男生說:「他到底犯了什麼錯?」

  紫衣男生把煙一丟,低下頭來看我,他凜冽的目光像冰刀一樣落在我的身上:「羅小末,我們總是要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嗎?」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我問紫衣男生。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紫衣男生問我。

  「他是我爸爸的養子。」

  「這誰不知道!前幾天的報紙上登得滿天飛,你們的關係不止如此吧?」紫衣男生逼近我。

  「少爺,別和她廢話,交給我們。」他旁邊的一個小弟突然插嘴。

  紫衣男生一腳踢過去:「我辦事不用你來教。」

  我嚇得後退一步,祈諾扶住我。

  祈諾說:「祈言到底做了什麼錯事,你們要這樣對他?」

  紫衣男生走近祈諾,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然後又看了看祈言,說:「你是他哥哥?」

  「對。」祈諾鎮定地回答。

  「夏朵雪這小妞和我有點過節,她帶了一個臭小子到我的地盤上惹事,我就成全她。」

  夏朵雪原來急著拉祈言走,是到了這個地方,可是為什麼呢?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夏朵雪說她和一個小混混打了一架,沒想到是他。

  紫衣男生擺明瞭要祈言死,從夏朵雪那兒我也知道黑道是沒有法律可講的,於是我問:「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人?」

  「你和我談條件?你憑什麼?」他眯著眼,重新點了一支煙,蹺著腳坐在椅子上問我。

  「憑我是羅小末,憑我打腫過你的兩隻眼睛。」周圍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用好奇的目光看著我。只有祈言沒有,祈言在那個晚上已經見過他了。

  「好,有膽識!羅小末,我就是欣賞你有膽識。」紫衣男生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從臨近的賭桌上拿過一個盅。

  「就憑你這份膽識,我給你一個機會,我爸爸是經營賭場的,和夏朵雪的爸爸一個南一個北,我們就賭大小,你贏了,我就讓他們走,如果你輸了,就留下你的左手。」

  我早該想到他沒這麼簡單,他不僅要報上次我打他的仇,還要報夏朵雪的仇。

  「你這個無賴,打你的人是我,你打我男朋友做什麼?等我爸爸來了,我要你好看!小末,你別答應他。」夏朵雪在一旁叫得很大聲。

  「說到無賴,誰也比不過羅小末。」紫衣男生看了我一眼說。

  我皺眉,心想,一個男生怎麼這麼記仇?

  他繼續說:「不敢吧?不敢我今天非要打到這個臭小子殘廢了不可。」

  紫衣男生的一個眼神示意,周圍的人又開始打祈言了。

  「我和你賭,賭我的命,你別為難一個女生。」祈諾說。

  「我這人最討厭看兄弟情深,我是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的,這裡除了她,誰也救不了這小子。」紫衣男生惡狠狠地說。

  他擺明瞭給我出難題,一面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祈言,一面是我唯一的左手,我緊緊地閉上眼睛說:「好,我答應你。」

  「別……」

  「小末……」

  夏朵雪和祈諾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對紫衣男生說:「別廢話,要賭就快點。」

  「好……我欣賞你,雖然你一會兒很可能變成真正的機器貓。」他搖了搖骰子,「大還是小?」

  我和祈言玩過無數次骰子,可是我沒有一次猜中的。我現在開始懊惱當初沒有向祈言學習聽骰子的絕技,這下只能瞎蒙了。

  「大。」我堅定地說。

  紫衣男生笑眯眯地說:「要想好哦,要不到時候別哭鼻子啊!」

  「就是大,別廢話。」

  紫衣男生一開蓋,說:「一、二、三點小。」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完了,死了,想我羅小末這輩子就要註定做個機器貓了。

  紫衣男生靠近我,我伸出左手說:「拿去吧。」

  「你很鎮定,我就是喜歡你的鎮定,雖然你可能會變成機器貓。」他得意地對我說。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舊恨新仇一起算嘛,你這種人我早就知道了。

  他從手下那兒接過一把刀,鋒利的刀刃正對著我的左手。夏朵雪、祈諾和祈言都被人牢牢地抓著。天要亡我,我還有什麼辦法呢?我能感覺到鋒利的刀刃就在我的左手上的那種冰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個很渾厚的聲音:「佐樹,還不放下刀!」

  紫衣男生這才把刀收起來,怏怏地喊了一句:「爸,你怎麼來了?」

  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有一張嚴肅的臉,身穿藍色外套,深黑色褲子,很威嚴的樣子。他的一邊站著的是上次我在車子上見過的達叔,而另一邊則是夏爸爸和沖我擠眉弄眼的展凱揚。我突然有種想仰天大叫的衝動——我不用變成機器貓了。

  中年男人走過來:「你說說你,上次打架輸給夏朵雪怎麼記恨到現在?不讓你回景安就是怕你再惹事,結果你一回來就帶一幫人混在賭場裡,像什麼樣子!還不給我放人,過去和你夏叔叔道歉。」

  佐樹的跋扈在見到中年男人之後立刻就消失了,現在他被罵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我剛才還嚇得腿軟呢,現在卻忍不住笑了,這就叫報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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