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陽光穿透畢業的日子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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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六點半起床,在社區的小花園裡,和晨連的老頭、老太太們做伴,打開英語書開始,這一天對我而言已經習慣得不能再習慣。 每個周日,常沛都要過來蹭一頓火鍋,即使在暑期,他也能滿頭大汗地把東西一掃而空,他來的時候,我都希望能聽到些王清、秀秀或者公子潤的消息,可惜,他總是笑嘻嘻的吃東西,什麼也不說。 最溽熱的季節過去,秋風吹起,我又從家裡取回換季的衣服,父母依然以為我在公司上班,樂呵呵地迎接我,送走我。 只是,秋天是個惱人的季節。 也許是複習太辛苦,抵抗力下降,我病了,而且不是那種可以好的病,是鼻炎。一出門,被小風一吹,一定會身上發緊,鼻子發癢,噴嚏就像自動複讀機一樣,沒有十個八個絕對停不了。只有待在沒有風扇的小屋裡,才能稍微好點兒。 公子潤有些著急,在他看來,不去教室就意味著不學習,電話裡的口氣有些重,我本來就頭昏腦脹的難受,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在我病的時候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我負氣的掛上電話,抱著被子又哭了,哭完了,鼻子更難受,電話卻再沒響起來。 一個人坐在小小的出租屋裡,看著簡陋的四壁,想著那人或許在和別人調笑,真恨不得把書撕光! 常沛出差,而且,我不覺得要向他訴苦,只能一個人悶在屋裡繼續老老實實的看書,心裡憋著的火,第二天就變成嘴角的大泡昭告天下了。 第三天,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送快遞的。是個包裹,地址是河南來的。我簽收後,拆開來,裡面是一張很簡單的便箋和一堆藥品。 「別生氣了,這藥是我問醫院裡的醫生開的。他說你這種情況是過敏性的,主要是因為抵抗力下降。最近不要太用功,注意休息,保重身體,過了這個季節或許就能好了。吃點兒藥,睡一覺吧。愛你。」 唉,囉嗦。不就是開藥嗎,我是捨不得罷了,他還搞得又是送東西又是送信的,亂感動人,打個電話來我這兩天也就不至於會長泡了。 我嘟嘟囔囔地念叨著,淚水再次不爭氣地落下來。最近抵抗力弱,但眼淚卻很豐富,動不動就能哭一鼻子,尤其是和他相關的時候。整個人宛如一根繃緊的弦,稍微一碰就能上下劇烈的搖晃。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根弦拉不動了,斷了,事情也就有個了結了。 我竟萬分渴望整個人崩潰的那天,似乎只有這樣才是唯一的解脫。而每一天不停的學習,最終目的竟是為了崩潰。 然而我也發現了,公子潤能對我產生很大的影響。每爭吵一次,我看書的效率就會降低很多,那種嚮往崩潰的瘋狂就會加強很多,所以,這次吵架之後,我在每晚睡覺前便主動關機,不再等他的電話。 手機打過去,他接的,壓低了聲音問什麼事。我說:「藥收到了,謝謝。」他說:「你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晚上記得開機。我現在開會,沒事先掛了,晚上再打。」 掛斷,剛才的感動好像沙漠上的暴雨,來得猛去得乾淨,現在又是豔陽高照,熾熱的沙子重新覆蓋了大地…… 唉,小說都是騙人的。碰上這種時候,又能怎麼辦呢? 考研和高考一樣,而且比高考還寂寞。因為沒有老師為你加油,沒有同學和你競爭,如果不是上輔導班,更多的時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從染上鼻炎,我連洗澡的次數也減少了。社區的花園是我每天最遠的行走路徑,張口便是英語,那是背單詞,因為沒人和你講話。時間就像固定下來了,每天在同一個位置不停地折疊著,複製著。莊子說,鬥雞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雞,此時的我,連人氣都沒幾分了。 公子潤最近很忙,三四天才來一個電話,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數語,他不知道問什麼,我不知道說什麼。常沛的銷售任務很重,幾乎變成了空中飛人,入秋後,只斷斷續續知道他在全國各地出差,具體的消息很久沒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而我,連崩潰和奮鬥的區別都懶得去想了。習慣了複習的日子,腦子裡也就淡忘了男歡女愛。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來年的一月份。 這個狀態很好。 複習的間隙,我偶爾也會想萬一考不上怎麼辦? 真的回家嗎? 不可能。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沒有考上,我也會在這個城市「賴」下去。不管因為什麼而來,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走的道理。 沒有和公子潤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廣和中國政法。看看那裡第二學位的招生情況,並同時準備著。 可如果連第二學位也考不上呢? 自從離開那個公司,我已經習慣萬事從最壞處著想,向最好處努力。如果連第二學位都考不上,是不是還跟從前一樣,隨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繼續混呢? 不可以! 總要有一技之長!有本事的人,是別人來求你的;沒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別人。這個或許也是老娘教的,但時日久遠,直到今日我才想起來並篤信不疑。 雖然日後的經驗證明,即使有本事,別人也未必求你,但沒本事是肯定萬萬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計畫著一旦不行,就自己交錢上他們的進修班,學習語言。語言是最立竿見影的本事,何況我工作中曾經親自看到語言能力帶給別人的巨大利益。 這個不用考試,只要交錢就行。 最最不濟,我還有這一招。 計畫了這麼多,心裡總算有點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濟也有托底的,複習時的心情平和了許多,遇到記不住的時候,也沒那麼煩躁了。 眼淚一點點的收起來,公子潤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時候才能想起來。常沛、王清、秀秀,這些人早就被擠到一個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場場秋雨過後,小屋還沒來得及晾乾,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裡沒有暖氣,早晨,我很早就爬起來,背著沉重的書包奔向教室。也許那裡不怎麼暖和,但比起冰涼的出租屋,已經好太多。鼻炎也給凍了回去,身體算是安靜了下來。 公子潤詫異我為什麼突然那麼勤快,我說出租屋裡沒有暖氣。一周後,他又寄過來一個大包裹,是個很沉很沉的電暖器。 我沒什麼給他寄的,沒時間織毛衣,沒時間做十字繡,甚至沒時間斟酌一封感謝信。我甚至記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試,必須要考試,為什麼考試,考試之後怎麼辦,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經變成一隻純粹的木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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