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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什麼事?」

  「我離開的事情,先不要跟我父母講,幫我瞞一下,好嗎?」

  「唉!你這孩子,太要強!你打算怎麼辦?」

  「找工作吧?我已經熟悉北京了,又有一點兒工作經驗,也不是那麼難找。」

  其實我有打算,只是不想說。

  「好吧!還是我對不起老朋友……」

  「陳總,您太客氣了。我知道您很照顧我的,真的,我學到好多東西,很多……」我點點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落淚,那樣太不專業了!

  「嗯,行,反正都在北京,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吧!下午你跟小何說一聲,交接一下工作。回學校先休息休息,實在不行就不要出來闖了,還是回家的好。」

  「謝謝!」

  「嗯,我去看看他們的會怎麼樣了,現在可是關鍵時刻。」陳總自言自語地站起來,我識相地退出來。

  何春菊在開會,我要等到下午才行。

  提前吃過午飯,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剛剛散會。何春菊、老李、秀秀還有公子潤擁著陳總向外走,說是要一起吃個午飯。

  在門口碰見,我低頭,側身,讓步,人群飄然而過。

  一個半小時以後,秀秀和公子潤還有老李在先,何春菊和陳總晚了一會兒。剛進辦公室,何春菊就把我叫了進去。從公子潤身邊經過的時候,稍稍有些留戀。

  張秀秀是董事長的女兒……多有誘惑的選擇!

  塵埃落足,何春菊只是客氣一下。說實在的,多說一句我都想吐。陳總既然不知道我在小王手下做事,那是誰安排的不言自明。只是這些都是既定事實,追究也沒什麼意義了!

  她找了個銷售員,安排工作交接的事情。

  那人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倒也沒說什麼,出來後說:「孟露,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們都瞭解……」

  瞭解什麼呢?

  「謝謝,來看下東西吧。」

  交接工作難免要出聲,文檔都分類得很清楚,軟體、硬體都沒什麼可說的。不過一個小時,該交的交,該發的發,我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苦笑地指著書堆說:「你不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機密檔?」

  「嗨,不用,不用。」那人有些不好意思。

  老李走過來說:「孟露,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回學校。」

  「嗯,那今兒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其他人也應和著,畢竟我幫他們在短時間內報銷了很多票據,還做了很多案頭工作,情誼還是有的。

  大概這是他們能給予我的最好的安慰吧!

  接我工作的人回頭問公子潤:「子潤,你也來吧,小孟要走了。」

  秀秀站在公子潤旁邊正低低地說什麼,聽到這話,走過來說:「剛才我就奇怪你在忙什麼?怎麼了?這麼早就回學校?」

  裝吧!不過不裝不沒別的話了。

  「嗯,回學校。」

  秀秀說:「好,今晚一起吃。我也不走了,我得下周,等畢業了我們再聚。」

  我沒理她,直接看著公子潤。他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對秀秀的話,我大概回了一個「嗯」字。

  晚上小王沒出現。公子潤也不在。秀秀和老李撐著場面,不過才一個小時的聚餐,就把我累得像參加了一個馬拉松。

  酒宴結束,大家散去。秀秀陪著我慢慢走著,快到宿舍樓時說:「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的追求終於打動公子潤了。」

  按照我的經驗,公子潤的情緒不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轉換。我細細咀嚼她的話,也僅僅是打動,不是成功。

  「好啊,恭喜你,繼續努力!」我應付著。

  說著已經到了門口,樓門口似乎有人在等什麼。

  秀秀走過去,背著手嬌俏著說:「嘿,不放心我,來接我嗎?安拉,我跟孟露在一起。沒事的!」

  我從他們身後走過,快得連我自己都吃驚,好像武林高手。

  可有人比我還快,我的手腕已經被人攥住,很緊,像烙鐵一般。

  「是嗎?那就好,趕緊回去吧。我找孟露有點兒事。」公子潤不鬆手,秀秀自然看見了。

  我只好轉過身,以前會覺得尷尬,現在卻覺得無所謂。

  「嗯!」秀秀「嗯」完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和公子潤面對面,好像較勁似的。

  我只覺得手腕快斷了,忍不住想去掰,輕輕一動,那邊卻狠狠地向後一扯,我站立不穩踉蹌著,扶著公子潤的肩膀,「嘶——」

  「呵呵,子潤,你得憐香惜玉啊!」秀秀突然冒出一句,「她可是別人的心肝寶貝,咱們的公子都指望著露露呢,你可別那麼粗魯。」說完,她呵呵地笑著,很歡快地跑了。

  扯淡!

  我想罵她。

  我剛一張嘴就被人捂住,緊緊地摁進懷裡。手腕原本被捏得生疼,此時被生生地轉了一下,皮肉仿佛被分開一般,偏偏嘴巴被人捂著悶著叫不出來。

  老娘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一張嘴,哢地咬住一塊肉。正猶豫著要不要撕下來的時候,手鬆開一些,我連忙松嘴。下巴猛地一震,頭被迫揚起來,熱氣撲面而來,嘴上有了一絲血腥——有人回咬我!

  丫真錙銖必較!老娘不怕你!

  除了咬回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況且,我真的真的很想惡狠狠地「咬」他!因為,我太委屈。我用前途做代價,證明自己的清白。即使如此,如果我不在北京,你卻依然不能給我承諾。在我們的愛情裡,沒有守護,沒有承諾,若只有激情,我只能咬你!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牙齒如此鋒利,唇間輾轉的時候,不時地有血腥味衝擊著我的感官。我是真的在咬,恨不得咬死他!

  記得看施定柔的《迷俠記》時,書中講有一個女子被丈夫砍了四肢,只留個身軀生孩子用,而且十幾年下來共生了十個孩子。楚荷衣打暈了來求歡的丈夫,問女子如何處置,那女子說,放在我身邊,我要一口一口地咬死他!

  彼時只知流淚,現在我才知道,應是憤怒和絕望才對。我咬他,他亦懲罰似的咬我,只是我不覺得疼而已。如果這是表達憤怒和委屈的方式,我們兩個應在伯仲之間。

  突然被人狠狠地推開,「你屬狗的!」

  相對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夜裡回蕩。

  良久,心情稍稍有所控制。他抓著我的肩頭,指頭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裡,火辣辣的疼。他喘息著說:「你以為你很神聖、很委屈?你覺得自己承擔了所有的問題,我卻只知道看你笑話?孟露,你不要把自己扮成聖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好不好?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自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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