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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終於,一個工程師問了一個微波方面的問題。我張嘴翻譯,但是「微波」這個詞說成了「wave」。老外知道我外語的斤兩,所以很客氣地問我什麼波?

  我覺得wave就是微波,微波當然不會是長波,萬分肯定地重複了一遍「wave」。

  老外開始額頭冒汗,工程師以為自己說錯話了,緊張地盯著我。

  我左右看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糊弄不住了!而且我不知道哪兒錯了!

  那時候,我不知道微波不是wave,我以為wave就是微波,連改都不知道在哪裡改。

  老外又繞著圈兒地問了幾遍,後來乾脆自顧自地說話,無意中在他描述信號傳播的過程時,我聽到「microwave」這個詞,靈光一現,癥結找到了。

  我裝腔作勢地聽完,又翻譯成中文。因為答非所問,工程師又怕說錯話,沒有追問問題。但是我自己對老外說,剛才我的同事問的問題是……又重複了一遍,詞也改正過來了,最後,聊致歉意。老外如釋重負,還跟我說沒關係。想來也知道我是菜鳥,他們並沒有初見時的謹慎和恭敬了。

  問題很簡單,有問有答地解釋清楚就好。

  同事聽我一人在臺上跟老外嘚啵嘚半天,最後老外把問題回答出來,知道我這裡可能出了點兒故障。好在他們無人追究,似乎比我還想早點兒結束這場交流。

  活動結束後,老外吃得腦滿腸肥打道回府。何春菊總結經驗把我叫進辦公室,先大大表揚了一番,說我很擅長交流,最後又狀若無事地說:「以後還要加強學習,專業詞彙要多學,用的時候再學就晚了。」

  她那裡隻言片語,我這裡聽得渾身冒汗,就差點頭哈腰了。

  第一次做翻譯的得意,就在這種驚險和打擊中悄然泯滅,讓我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回憶,即使回到學校,也不敢向同學誇耀。

  當翻譯只當了一天,但是何春菊為了讓我加強學習,丟給我很多資料,讓我翻譯成英文。王清說她推卸責任,我只當學習了,沒有理會。

  在這期間,張秀秀搬走了。

  我們挪到一個小房間,只能容下兩個人。

  王清說:「唉,我覺得秀秀走晚了。她跟我們走得太近,而且她那性子太急太直,跟小楚的人不對盤。」

  「王清,你怎麼什麼都懂呢?」我抱著資料一邊看東西,一邊吃花生,還能騰出嘴來問問題,真是服了自己。

  「我就是這種人啊!」她很得意地笑著,「你呀,是做女強人的,我呢,就是培養你這種女強人的!」她很得意地說著。

  許多年以後,我們再見,她的眉宇間已經沒了當初令我驚羨的得意和驕傲。彼時,我們在各自的單位工作,衣冠楚楚,言辭有禮,卻再也沒了那時的親密無間。

  我很懷念。

  謝亦清偶爾會打電話問候一聲,但是很明顯他非常非常忙。有一次,他半夜十一點打我手機,興奮地說自己掙到大錢了!

  我那時還在公司看小說,順便翻譯資料。王清已經回去睡覺,因為第二天她要出差,早上七點的飛機。我暗自慶倖沒有吵到人家,那邊謝亦清已經不管不顧地說自己如何拿到一筆巨額的小費,或者說是提成。

  那時候四位數對我來說都是了不起的大錢,如果在五位數往上的,基本上就是鉅款了。可是他已經掙到五位數,我自然吃驚得合不攏嘴。

  「孟露,等我攢夠了錢,我們一起開家貿易公司,做國際貿易!導遊這個行業不能久做,我覺得還是國際貿易比較好。」他舊話重提,我只好打著哈哈安撫一下。

  打著朋友的旗號就能胡來嗎?男女始終有別。我苦笑一下,對這份曖昧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也許在這類博弈中,主動的一方都會顯得被動吧?

  「孟露,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很興奮,在後海藍蓮花,我等你。」謝亦清突然下了邀請,然後很突兀地掛了電話。

  去,還是不去?

  這是個問題。

  而且,這是我第二次面對這樣的問題。

  同樣的人,同樣的問題,第二次。

  但是對於我,同樣不成問題。

  我拿起新買的米色風衣,踩著已經習慣的高跟鞋,毫不猶豫地走出辦公室。我堅信,就算是一個普通朋友發出這樣的邀請我也會答應的,理由很簡單:我看電腦看得快吐了,除了睡覺也許還有別的排解方法。

  時近午夜,後海依然人聲鼎沸,甚至有愈來愈high的趨勢。紅男綠女們相互攜著勾搭著、摟抱著,在人潮中形成獨特的一股洋流。

  藍蓮花是一家酒吧,裡面有固定的樂隊演出。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物,似乎很受歡迎,但是嘈雜得很。我還沒有脫離辦公室安靜的氛圍,在裡面轉了一圈走出來。

  掏出手機準備問問謝亦清在哪裡,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頭一看,謝亦清笑嘻嘻地看著我,指著臨水的一個座位說:「那裡,我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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