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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以為他會有些尷尬,可他似乎松了口氣,竟順著我的話說:「對,同學,呵呵!」

  女生想做女王,把天下的男生都變成衣櫥裡的衣服;男的想做皇上,把所有的女子都關進後花園。時移世易,開學之初我努力要實現的曖昧竟然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如此輕易實現!

  只是主體發生了變更,是謝亦清而不是我想要這種曖昧。

  落地的玻璃窗外,北京的夜空看不到星星,也沒有濤聲。天地連在一起,大樓似乎在不停地旋轉。我突然覺得一個學期之前的我遙遠得好像一個被玩舊的布娃娃在某個角落落滿灰塵。如今不過是偶然地一瞥,只勾起些似是而非的回憶。

  疲勞地躺在床上,大家都睡了,周圍傳出沉沉的鼾聲,我問自己:「為什麼要縱容謝亦清的曖昧?」

  我肯定不是感情高手。在與謝亦清的角逐中,我始終被牽著鼻子,一腳踏進去。

  現在,我習慣了,習慣有個男的在你耳邊說著不靠譜的話,習慣有個男的眼光躲閃著和你聊天,習慣有個男人天天規劃著沒有你的未來。可習慣了,就很難改變。

  我希望天上掉下一塊石頭把他砸死,這樣我就不得不放棄習慣了。

  說清楚?不,我算計著是否有翻盤的機會。

  和謝亦清見面後,又恢復了每天晚上通電話的習慣。我似乎不是在談戀愛,而是在玩一場智力加情感的遊戲。刻意地逢迎和猜測,我發現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也許有一天他會放棄這份曖昧,求著恢復以前的關係,到那時,我就很女王地告訴他:「不。」

  這只是一種假設,沒想到卻來得很快,快到各種先決條件都不具備,我自己已經主動說了。

  在我還有一天結束實習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澄清了一切!

  唐笑純坐在我對面。

  就在我們賓館的咖啡廳裡,很氣派地點了一份卡布奇諾。

  「你要什麼?沒關係,別客氣,我埋單。」她蹺著二郎腿,包裹在牛仔褲下的小腿顯得更加修長。謝亦清抱怨過——自豪地抱怨過,她穿牛仔褲非裡維斯的不要。

  「白開水,謝謝。」我穿我媽給我買的衣服,乾淨整潔就好了。就像白開水,自己舒服即可。

  「來份蘇打吧。」她招呼waiter(那是我的同事),神態倨傲。我覺得她想模仿什麼,可是道行差了點兒。畢竟我在賓館工作,就算只有幾個禮拜,但各色人等多少都見過一些。

  我的同事比我見得更多,他們甚至看出我和唐笑純近似談判的架勢。後來他們告訴我,一定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

  「我的杯子,謝謝。」我告訴同事。

  同事送過來一份咖啡,一隻裝滿菊花和紅棗的杯子,「對不起,我不習慣用別人的杯子喝水。」

  「難道你們賓館不消毒嗎?」唐笑純一臉的厭惡。

  「不是。我有精神潔癖,想起這些杯子被不同人用過,我就噁心。純粹是心理原因,和現實無關。呵呵!」

  我們針鋒相對,實在是因為唐笑純來的第一句話就讓人生氣。「聽說你要走了,我代亦清來看看你。」

  你是何人?有何身份?

  就算我和謝亦清從朋友降格成同學,他似乎也沒有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你知道留京有多難嗎?」唐笑純開始念經,「要是黨員,是學生幹部,還要連續拿獎學金,像我們學校如果不服從分配自己找留京單位,還要交一筆賠償金。唉,你們這些外地的學生是不會知道的!」

  我笑著點頭,「的確是。」這女人有很強的表演欲,就讓她露一手吧!

  「謝亦清能每年拿獎學金就不錯了,他還要掙錢準備賠償金,就根本做不了學生幹部。他要留京必須自己找,通過學校留京是不可能的。」唐笑純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我發現她雖然是小眼,卻似乎有甲亢的後遺症,眼珠子有些往外暴。難怪那天要戴墨鏡!

  「是嗎?我以為他是萬能的。」我喝了口水,對自己不厚道的評價翕然一笑。

  不過唐笑純顯然沒聽我說話,自顧自地說:「就算留京了又怎麼樣?你喜歡讀書,一定知道『京城米貴,居之不易』的古話。就算現在社會條件好了,可大家都擠破了腦袋要進來,沒點兒本事也只能做社會底層!」

  有人因出身而富貴,有人因特權而高傲,難道還有人因城市而鄙視別人的嗎?那人類百年的民主鬥爭簡直都是白瞎了!

  唐笑純一定是憋得太久了,喋喋不休地講著,「亦清是個有頭腦、有本事的人,我喜歡他有目標、有行動力,我相信他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一定會做人上人,所以,我會全力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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