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雲朵上的歌 | 上頁 下頁
六十五


  「你別激動啊。」傅顏若笑,笑得那麼恐怖,「我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奇怪,他帶我去賣手鏈的地方,我以為他是要給我買手鏈,後來才知道,那條手鏈是為你生日而準備的,它有個很特別的寓意,是送給最愛的人,他沒有把它送給我,而是送給了你,我為了氣你,自己去買了一條,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麼傻的事。」她又笑了,是自嘲地笑。然後繼續往下說,「我第一次和他接吻,剛親一半,他就推開我說『我忘了給我妹妹買糖』,他常常看到粉紅色的東西就問我『這個好不好看,雲朵最喜歡粉紅色了』在開始的時候,我都以為這是我的錯覺,可是那次你頭髮被燒掉昏倒的時候,夏時抱著你一路狂奔去醫院,他把你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疼愛了許多年的寶貝。」

  「夏時是我哥,他疼我是應該的,是你胡思亂想。」我應她,企圖糾正她錯誤的想法。

  「哥哥?真好笑。」傅顏若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她望著我,用有力卻又不大的聲音說:「你見過哥哥吻自己妹妹的嗎?就在那個布簾後面,他吻你的動作那麼輕柔,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呢?」

  我嚇得臉色發白,尤其是最後一段,夏時吻過我,我下意識地想去抓什麼東西,可是周遭只有空氣。

  「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不信。夏時是我哥,你別亂說。」我不斷地重複,想安定自己的心。

  「你自己都害怕了吧?你給曲方歌伴奏的時候,是我把你反鎖在廁所裡。我想看看曲方歌沒有了你這個伴奏怎麼贏我,沒想到你居然跳窗。夏時事後非常生氣地和我說如果他知道是誰幹的,一定舀警抓他。」

  「原來是你幹的。」長久以來的「忍者」終於浮出水面。

  「你知道從來不打籃球的夏時為什麼突然又肯打籃球了嗎,是因為他去找曲方歌想讓他告訴他你們在景坊都發生了什麼事,曲方歌說只要他贏了籃球比賽他才告訴他,夏時立刻就答應了。」

  我開始渾身發抖,夏時做了這麼多事,都是為了我,我手上的手鏈一下子冰透了我的手腕直入心臟。

  「唐雲朵,你以為是我拋棄了夏時嗎?其實是他和我分手的,就在他把你從景坊找回來沒多久,他來找我,他說很努力讓自己愛我,可是最後還是做不到。那天我非常傷心,我在酒吧遇到同樣傷心的曲方歌,他喝醉了,喃喃地一直叫你的名字,他抱著我,問我為什麼不愛他。我真恨你,恨你奪走我所有的希望和愛。」

  我捂住耳朵:「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你的內心非常掙扎吧,夏時和你一樣掙扎,他愛你,可是卻知道自己不能愛你,他想把你推給別人,可是卻總是因為這樣而痛苦,而你呢,唐雲朵?你也愛他吧,愛到拒絕了曲方歌哥這麼好的一個人,愛到連自己失憶的真相都不想知道。」

  「你腦子撞壞了,你說謊!!!我不要聽。」我趕忙站起來,捂住已經快一撕裂的腦袋朝外面跑去,在路上和曲方歌撞個正著,我把他手中的蘋果撞得滿地都是,我痛苦地把頭撞在牆上,我腦袋裡出現夢中的熱水瓶的碎片畫面,他們仿佛像真實的東西,開始襲擊我的腦袋,那麼疼,那麼疼,我不停地撞,不停地撞,希望能停止這樣的恐慌。

  曲方歌過來拉我:「雲朵,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啊?」

  我推開他,繼續用力地撞我的腦子,路過的護士也過來拉我,可是誰也拉不住我,後來曲方歌一把將我抱住,焦慮地問:「你到底怎麼了啊?你別嚇我。」

  我的頭抵在他的肩膀,為了讓他鬆開我,我朝他他肩頭重重的咬下去,隔著單薄的襯衫,他的肩頭被我咬出了猩紅的血來。可是他並沒有放開我。旁邊圍觀的護士喊:「快叫保安,病人失控了。可能是精神不正常。」

  他對護士說:「你們誰也別叫,她很正常。」他阻止別人上來拉我,他輕輕地拍我的頭用他慵懶的聲音說:「別怕,別怕。」

  濃重的血腥在口腔裡漫開,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瘋癲,漸漸平靜下來,用力地抱住曲方歌,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大哭。

  「我好害怕曲方歌,她說得好恐怖,好恐怖。」

  「乖,乖,別想了,乖乖的。」他把手輕輕地在我頭髮上撫摸,很溫柔地安撫我的情緒,像我們在去景坊的火車站上,他拉住我的手沉沉地睡著。此刻我們互換了角色,他給予我安心的陪伴。

  醫生和護士都松了口氣,我的眼淚無止盡地流了下來。

  曲方歌的懷抱和夏時的一樣溫暖,他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哪怕我傷害過他,他都毫不介意。我漸漸停止了哭泣,仿佛傅顏若和我說的話,只是一場噩夢。

  那個像熱水瓶碎片襲擊的恐怖噩夢,我一直告訴自己,夢醒了,它不會是實現。

  我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學會自己欺騙自己,或許快樂總是在自欺欺人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吧。

  不尋常的一天,晚上沒有星星,我在夏時的病床前,似乎嘴裡還能彌漫曲方歌血的鹹腥味道,曲方歌把我安撫好,送我回夏時的病房,他說:「雲朵,我看到你這樣,再也不忍心不理你了。讓我以後在你身邊吧,好嗎?」

  「你明明知道,我什麼都不能給你。」我看著他。

  他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手指是暖的,指尖一點點地給我傳遞熱量。

  「我每次只要一想起你要獨自承受痛苦,我的心就好痛,這種感覺,你會懂嗎?」

  我看住他,又罵他:「傻瓜。」

  他輕輕笑:「我是傻,傻到我都不認識我自己。」

  我歎口氣,走進病房,曲方歌站在我的身後,目送我離開。他的目光是灼熱的,有一點點無奈的感傷。

  我拉開窗簾的一角,看孤獨的月亮,脖子上掛的戒指,在月光下有斑駁的月光,我把戒指放在夜空下凝視,紅繩纏繞的部分有些舊了,我把繩子慢慢地解下來。

  戒指的內側,漸漸露出一個Y字,而尾隨其後的,是一顆刻得不太完整的心,和一個X。

  我被這個戒指內側的秘密嚇得有些發抖,那些我一直不敢觸碰的環節,不管我想不想知道,好像在這個初秋,都漸漸開始露出它的真實面目。

  那樣讓人措手不及,充滿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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