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殘骸(21)_張塵舞

二十一

　　「因為我著急，我擔心你會被老師批評。」他笑了笑，坦然地說。

　　她瞥了他一眼，說：「現在不也照樣要受批評？而且，你那是幫我嗎？那麼遠，扔那麼大的紙條過來，存心是想害我嘛！」

　　「呵呵，可是現在有我陪你呢！有我陪你一起受批評呢！」他甩甩頭髮。

　　她沒有吭聲。她沉默著，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在她面前他感覺很羞澀。

　　淚看到桌上有一支鉛筆，隨手拿了起來，在桌上的白紙上刷刷地畫著……不一會兒，一張速寫就畫好了。她遞了過去，安城接過來一看，那眼神，那額頭，那嘴巴，跟自己一模一樣，太像了。安城崇拜地看著她：「這麼短的時間幾筆你就畫下我啦，而且這樣逼真！你教我好不好？」

　　她看了看他然後故意搖搖頭，說：「你？你的手指太粗了，不行的！」

　　「粗？手粗跟畫畫還有關係？那手細就行啊？成，我奶奶特瘦，手指特細，那你教我奶奶去。」他誇張地叫道。

　　她忍不住沖他笑了笑。她的笑，又讓他發起呆來。多麼耀眼的笑容。

　　回到教室的時候，霜兒看到安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淚的身上，頓時感覺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所有當老師的都是有點偏心的，霜兒想。班主任沒怎麼責備安城，放學時卻把淚留下來讓她去辦公室寫檢討。霜兒心裡暗暗不平，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剛走到樓下就碰到拎著一桶水往樓梯上走的安城。看到她，安城微笑著沖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你……值日？」她問道。

　　「哦……哦，嗯。」他的臉忽然有點紅，見霜兒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白說，「哦，是這樣的，淚今天值日，因為她被老師留在辦公室所以我來幫她值日。」霜兒驚訝地望著他，怔怔地，不知道說什麼。安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靦腆地笑了，笑意逐漸充盈在他那黑而生動的眼睛裡，他咧了咧嘴，嘴角微微上彎，有種溫暖而親切的韻味。霜兒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蕩漾了一下，她明白他的不好意思是因為他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發現，而他的心思是什麼？是淚！他喜歡淚！

　　霜兒咬了咬嘴唇，她想起昨天放學，她在學校大門口等著淚，想把幾本好點的複習資料給她。她就是這麼複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複雜，不是不喜歡淚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又總是注意著她關心著她呢？看到好的資料心裡立刻想到的就是淚有沒有資料。心裡真恨極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欠了淚什麼一樣。可是，當她在學校門口等了半天，才看見淚從樓梯口走了出來，而班長安城卻跟在她的後面，兩人說說笑笑的。看到自己，淚沉默了一會兒，走上來說：「你手上的書，是給我的嗎？」霜兒沒有吭聲，把書遞了過去。而在旁邊的安城，眼神就幾乎沒有離開過淚，看到自己，他只是淡淡一掃而過。她恨極了他這種漫不經心的目光，感覺對自己簡直就是一種最冷漠的忽略。都不屑多看我一眼嗎？她感覺心中的憤懣和怨恨一點點在鬱結，最後這個疙瘩卻不知道怎麼繞的，最終又結在了淚的身上。

　　想到這裡，她抬起目光，對他說：「安城，我去幫你打掃。一起打掃吧。」

　　他愣住了，她笑著解釋：「淚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呢！她沒有朋友，除了我。」

　　他點點頭：「哦，我知道。」話一出口感覺有點不對勁，忙又解釋說，「她本來就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可是跟你的話卻多一些。所以我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是呀！」

　　他拎著水往上走，霜兒跟在後面。到教室的時候，淚的同桌正在擦玻璃，看到他們，她扔下抹布抱怨：「哎喲，就我一個人打掃到現在，鬱悶死了！累死了！」當她看到安城身後的霜兒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難怪呢，我說這班長怎麼拎一桶水就不見了呢？我還以為你在路上讓人搶了呢！原來遇見才女林霜了。」

　　霜兒皺皺眉頭，埋怨道：「我可不是什麼才女，別給我戴高帽啊！」

　　女孩從課桌上跳了下來，說：「你不是才女就沒有才女了，安城是出名的高智商，可是最近幾次考試你都不比他差，甚至還排在他前面呢，你早就被我們大家當成才女啦！」

　　霜兒看了看安城，安城也正在看著自己，突然她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趕緊撿起地上的掃帚開始掃地。等到她再次抬頭的時候，發現安城依然在看著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安城走到她面前，問：「對了，聽說你是保送的？」

　　「對啊！怎麼了？」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自己？

　　「哦，沒什麼！」安城開始朝地上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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