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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你知道?」他奇怪地看著她。

  「是的,我知道你叫安城。」她表情淡淡地看著他。

  回家的路上,安城推著腳踏車,花落抱著球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安城哥哥,你為什麼不說話?」她終於不滿他的沉默,開口抗議道。

  「花落,你說她為什麼要叫淚呢?一個女孩,父母為什麼要給她起這個名字?我見過名字叫笑笑的,因為他的父母希望他永遠開心,每天都會笑,所以起名叫笑笑。你說她父母為什麼要給她起名叫淚?」安城皺著眉頭看著花落問。

  「哥哥,你是不是喜歡她了?看人家長得漂亮就喜歡上人家了。」花落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安城轉過頭來,對她眨巴眨巴眼睛:「鬼丫頭,你是不是喜歡上哥哥啦?整天跟著哥哥後面轉。」

  「哪有啊,別臭美了。」花落的臉立刻變得紅紅的。安城望著花落紅紅的臉,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小時候流著鼻涕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玩耍的小丫頭不知不覺已經長大了。安城不好意思地沖花落笑了笑:「丫頭,你長大了,我一直都還沒有發現呢。」

  「你怎麼會注意我呢?我不過比你低一級而已。你卻整天在我面前裝大。我馬上也讀初三了。」

  「什麼呀,我要不是休學了一年,比你高兩級了。」

  「休學不也沒有耽擱嗎?不也是直接跟著你的同學們升上來直接參加中考的嗎?」花落不同意地抗議。

  他笑了笑,不再和花落爭辯,推著車思索著繼續朝前走著。他覺得花落就像是一隻保存完整絲毫沒有受到傷害的水果,一隻清新的水果。而那個叫淚的女孩,她跟花落是完全不一樣的,可是他又說不出來什麼地方不一樣。

  對了,森林,他感覺她像森林,寂靜的森林。

  淚回到家裡,母親正靠在沙發上默默吸著煙。看見淚回來,她張了張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淚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找到他了嗎?」程悠然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跟著她身後走到房間門口靠在門框上問她。

  淚的身體立刻僵直了,但她沒有回過頭,也沒有吭聲。

  「就算你找到他,他也不會認你的!」程悠然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她又來到淚的房間,淚看到她的手中拿著一張表格。

  「給,你把它填一下。市一中的入學檔案表格。」她把手中的表格向她扔去。

  淚詫異地望著母親。

  「看什麼看?自己不是在稿紙上一遍又一遍地寫著一定要上市一中嗎?每天那麼用功不也就是為了上這所學校嗎?一中的校長剛好是我的同學而已。」程悠然移開目光不看她,裝作很不經意地說。

  淚接過表格,填了起來。沒有對母親說謝謝。

  填好表格後,她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感覺到狂亂的青春如一陣風,從這個時候開始正式吹來,她不想再讓這風在自己的孤獨中一路吹過。

  市一中,自己是志在必得!其實,幸福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遙不可及的東西,它是一種狀態,也是一種感覺。至少這一刻,在她想到安城的時候,內心是幸福的。

  暑假夾帶著悶熱的風呼嘯而來,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當你需要它時,它總是喜歡睡眠。而你不需要它時,卻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它善於對你講述似乎連你自己都已經要準備遺忘的往事。所以我們可以得罪任何東西,卻唯獨不能得罪記憶。這樣的好處在於當我們需要它時,它恭候;不需要它時,它永遠都不要出現。淚覺得記憶是最不虛偽的,它永遠反映著你內心真正的想法,而除了記憶,生活中到處充滿了虛偽的東西。虛偽就像一條狗那樣緊緊跟在人們的左右,淚清醒地看著人們抱著虛偽這條狗沾沾自喜,淚水汪汪。

  而這時她往往會轉身離去。

  但是有時候,她依然很迷惘,人不可能時刻都保持這麼清醒。整個漫長的暑假淚感覺自己每天都在思考中度過,日子就這麼安靜地盤旋在城市上空,一點一點地燃燒著這個城市。她覺得自己似乎成熟了許多,人,其實在自己痛苦的時候如果可以保持清醒的話,那麼或許會更加痛苦。她甚至有點瞭解到母親的痛苦了。母親的大好光陰就這樣為一個男人浪費了,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中,清醒地痛苦著。而生活也只有在虛度的時候才會顯得光陰似箭。母親的光陰就是這樣溜走了,可是,我呢?我又是怎樣度過了這些年?

  我們究竟還有多少年華,能夠在呐喊之中揮霍?

  不去想霜兒,不去想未來,什麼都不去想了。我要冬眠了!在這個炎熱的夏日裡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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