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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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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像被抽走脊椎骨的人皮……輕盈得……倒在了地上——!她的嘴角帶著奇異而解脫的笑,黑如綢緞的烏髮,像浸入清水裡的墨汁,絲絲的無聲墜地…… 所有的人都傻住了,被點穴似的定住。每個人的表情像被巫婆施了定格魔法,只有司徒明輝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身體裡的力氣,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抽得……一滴不留。 世界……時間……所有的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空白的旋轉,旋轉的……所有的人事靜物,一點一點的離他遠去。他好像被置於一個真空的環境裡。那裡窒息,那裡無法暢通呼吸。被無數星塵撞擊,被真空宇宙裡強大的引力撕扯。 他就像被壓在一口遠古的大銅鐘裡。有人在外面不斷的撞擊,聲腺有殺傷力般的轟鳴,耳朵裡滿是蜂擁而上的嗡叫。它們尖銳得噁心,卻一波一波侵略著皮膚表層,令千千億億的細胞感到震麻。他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痛得連靈魂都要變形。他居然親手扼死了她,扼死了他司徒明輝這輩子最愛的人。 口口聲聲答應秦瀟要好好的對待秦瑤,可是他居然是親手送她上黃泉之路的劊子手。他的心口,像被人斜斜的劈開,被人掏心挖肺,內臟連著薄薄的腹膜,被人血淋淋的捧在手裡,讓他親眼看到它如何血淋淋的跳動。虛空裡,有人在狂笑。 哈哈哈!那聲音大聲的嘲諷:你喜歡她?你真的喜歡她?哈哈,你親手殺死了她,你親手用你的愛取了她的性命。這就是你的喜歡嗎?你的喜歡嗎?那滿是星塵星雲的背景裡,他失重的懸在空中,想要跌倒都是身不由已。像馬戲團裡的被人綁在圓盤裡的小丑,360度的旋轉,旋轉…… 顛,頭,倒,腳。暈,頭,轉,向。 他想笑啊。這個世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情?為什麼有人可以卑鄙得將愛作為藉口,去殺死自己的摯愛?那分明是自己軀體裡另一個醜陋的聲音。 他的靈魂裡在虛空裡狂嘯。那毀滅似的咆哮,如恒星瀕死最後的輝煌。他的心口好像由此爆炸,像漏氣的氣球。加快的他在虛空裡的旋轉速度。 …… …… 「還有氣息。還有氣息呀。」有一種悅耳的聲音從虛空外傳了進來。眼前的空白恢復到了實實在在的景致。會所裡的人在忙碌著。「快,快去叫救護車。」 「胸壓。拍擊她的胸部,刺激她的心臟。」所有的人都忙著叫救護車,試圖對她急救。 聞聲趕來的李冰和柳思陽撥開人群,看到倒在人群裡的秦瑤。 李冰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柳思陽竟和她的老婆一起奔上前去。 「她怎麼了?」柳思陽抬頭就問。 那個聲音刺激了司徒明輝。低首捧胸的姿態,突然改變。 「別碰她——!」司徒明輝瘋了。猛衝上前去,對準了柳思陽的臉,一拳頭打過去,又狠又准。 柳思陽低呼一聲,重心不穩,連退數步,從人群裡摔退出來,在大家的驚呼聲中,一屁股坐在了幾米遠的地上。他的手反撐在地上。目光茫然不解的看著司徒明輝。 ……所有人都看到,他搶過她的身體,緊緊的,緊緊的抱進了懷裡。 所有人都驚訝,連帶著李冰一起,目瞪口呆。 柳總的夫人去攙扶自己的丈夫,她看到他的臉已腫起了半邊,她心痛不已,扶起他時,柳總還在一臉焦急道:「司徒公子,別人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秦瑤小姐卻是我家小北的救命恩人,我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麼,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取走她的性命。」 他呆了——!微一用力,就攤開了懷裡的秦瑤。她在昏迷,她已沒有了知覺和意識。披散的頭髮有些淩亂,髮絲橫過她的眼瞼……細細的看她的左眼角下,居然有一顆細不可見的淚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這是一個繁花盛開的季節。 蝶飛蜻舞,百鳥爭鳴,當真是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 人們的臉上,盡是盎然的喜悅。每地每處,都洋溢著盛夏的氣息。只有一個地方……那裡常年籠罩著有一層難以言表的哀愁。 那便是醫院。除了醫生,沒有人願意跟那裡扯上親密的關係。柳思陽的兒子小北也討厭這裡。因為他怕打針,所以,只要他生病時來到這裡,看到白衣護士都會嚇得哭泣。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哭了,就算有醫生從他身邊過來過去,他也沒有哭。不是因為他變堅強了,而是因為……生病的人不是他。 醫院裡,急救室外……小北抱著柳思陽的脖子,「爸爸,姐姐不會有事情吧?」他還小,他不太懂得什麼叫死亡,可是,他明白秦瑤姐姐被送進醫院,就一定是病得很重。柳思陽用食指貼近嘴,搖了搖頭,「噓」了一下。 他說:「小北,不要吵。」 小北很乖的點了一下頭,就不再吵著問東問西。可是,小北卻抱住了柳思陽的脖子,嘴巴貼近柳思陽的耳朵,用手攏著嘴說:「爸爸,那個哥哥一直都那樣子站著呀。」 司徒明輝……木木的站在急救室的門外,極像那尊癡情的望夫石。 他的眼睛看著上面亮起的紅燈,那紅得……就像他佈滿血絲的眼睛。他的眼眶裡集聚著眼淚,有一觸即發,瘋湧狂下的勢頭。 其實事情很簡單,簡單得令人無法置信。 三個月前,柳總帶著客戶及小北去網球場。談話間,那五歲大的小傢伙東竄西跑,一沒留神,他就跑到車子上,把大大的氣溫計給拆了下來。他玩著玩著,不知道怎麼著,就摔了一跤,哭聲尖銳的響起。 小北不小心把溫度計摔碎了。 更可怕的是,含有巨毒的水銀帶著碎片,一起紮進了五歲小家的手。 誰都知道,溫度計裡裝的是水銀,誰都知道那是巨毒。水銀入骨,不死也殘。玻璃碎片紮進手裡,可以通過醫生用工具取出來,可是短時間內,水銀會滲進血液,流淌入心臟。小北坐在地下「哇哇」大哭起來……口吐白沫,渾身觸電般的抽搐起來。網球場在最偏僻的地方,最近的醫院也要二十分鐘。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到救護車。網球場內的護理室,充其量只有跌打摔傷的止痛藥。再拖下去,小傢伙必死無疑。不死也成白癡。柳總雖然不是一個專一的人,可是,卻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他急紅了眼。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居然慌亂得痛哭流涕。 「對不起——!」那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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