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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唱歌的人已成為風景。」好蒼涼憂鬱的一句。往事便襲擊了我。我仿佛只是活在回憶裡,現實中的一切與我毫無關涉。

  秋日,林中,如花的你。你柔情的水將我淹沒。相偎相依,相看兩不厭。你的柔情,我的繾綣,許是上天紅了眼,良會終成離散。

  你說可以給我做一個下午的戀人。我一個下午的戀人,我該如何珍惜你,當我的衣襟上還留有你的香澤時就要離開你麼?我只難過我的不幸,你又何必哭泣呢?只因我們誰也無法割捨的那段一起走過的日子麼?

  夏日的午後,我一進你家的門,你就濕一條毛巾給我,然後再沏上一杯茶,靜靜坐著聽歌。猶記你清曇一般的笑容啊!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

  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淡淡的風淡淡的雲淡淡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情流逝的夢流逝的年年歲歲

  ……

  歌手就那樣閑閑地慢慢地蒼涼憂鬱地吟唱著象牙塔里的純情歌謠,是溫馨,是浪漫,是空虛,是心碎,所有的情感也都會如歌一樣被流行而過麼?你我的故事也是一支流行歌麼,雖陳舊卻更醇厚?一支歌就是一個故事呀,你我那時聽了多少歌?《青春》、《流浪歌手的情人》、《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同桌的你》、《冬季校園》、《青春同路人》、《寂寞是因為思念誰》、《戀戀風塵》……那年所有正流行的歌謠。

  離開你卻怎麼也抹不去那段晶瑩的情,唯有那條我們經常一起走過的路是你我相愛的痕跡。那裡白楊蕭蕭,芳草萋萋,葉子飛來飛去,不知何處襲人衣裾……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子柔,我怎麼也無法把你寫成詩歌,讓我可以日日在唇間吟唱……

  1997年9月30日。

  國慶日放假了,正在讀大二的我晚上9點10分登上南下的列車,次日清晨6點多到達安陽。本來打算忍住以後不再和她見面的,但大一過後的生活過於輕鬆和無聊,並且我們都開始為自己物色女友了,仿佛女友不僅是面子問題,更是一種私有財產,誰能得到誰便可以以此驕人。

  我們宿舍都開始行動了,我自然也不例外,因為我自己覺得原來還是有點感情基礎的。老二每日尋花問柳,人皆以流氓視之,色名滿園。騷人開始對我班另一擅長死記硬背的胸部扁平如飛機場、跑馬道、純平彩電的「太平公主」產生了好感,再次萌動了春心,煥發了青春。駱駝跟前任女友聯繫上了,再次演繹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歷史迴圈理論。武大郎改送家裡自產的葡萄給本班張惠美女士同宿舍的女生再次慘遭拒絕,牛頭鳥愛上了別的班一女生,後來感情無疾而終,再次上五臺山落髮以後回來。整個宿舍都是死氣沉沉的。我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怎麼樣。

  心忽然有些惴惴不安——會有這麼容易見到她麼?好事自古多磨難呀。沿著似曾相識的街道尋去,敲開她的宿舍門時我已經隱約感到不妙。一個女孩告訴我說她回家了,進來坐吧。我頓時氣餒。勞累和虛弱的病體幾乎讓我倒下,又是一場虛空啊。她明知道我要來的,但還是回家了。我真的很不是滋味。

  這個女生跟我是同一所中學畢業的,只是不在同一個班。她人長得滿清秀的,臉龐忘記哪邊有顆黑痣。以前在葉子家裡經常見到的,曾被我一個哥們騷擾過無數次。大概她也認為我不是什麼好貨色,於是帶她男朋友(也可能是臨時抓差)一起吃飯。我頗感興味索然,於是立馬乘長途汽車回家。

  在家裡吃藥打針輸液,身體稍微好起來了。失去愛情的日子仿佛也失去了免疫能力,感冒發燒腸胃炎之流的疾病在我身體裡大肆猖獗。

  子柔的家搬走了,幸虧遇到一高中同學,她的閨中密友,才知道她新家的地址。她家屋外的樓道裡火爐仍然在燃燒著,家裡卻沒有人在。

  10月5日上午11點半啟程,下午3點半到安陽,如果她還沒有回來的話,我就買票去烏城。

  終於見著她了。不知道為什麼,經過長久的期盼後每次在她身邊都會有一種依賴之感或者是纏綿。但我卻不敢牽她的手,即便是在那無月的夜晚,也許是她的明媚和光華讓我不敢親近。

  我在他們學校住下來,有時陪她去上課,共處一桌。臺上教師慷慨激昂,台下我倆低聲細語。我看到她的讀書筆記中有幾首詩,依稀記得幾句:

  我是你的壞小孩

  我用最平凡最離奇的語言

  傷害你

  也折磨我自己

  你的一個眼神或者手勢

  都將使我們走進幸福

  抑或痛苦

  愛情也需要察看風水嗎

  有人為我前瞻後顧

  距離是一種美嗎

  當你的身影化作遠去的帆

  攢眉千度 日思夜想的是

  牽你的手

  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她自己寫的,也不知道是寫給誰的。但我想那個「前瞻後顧」者可能是我,但卻不知道她到底要牽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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