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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顧廷和發動了車子,很快離開了。

  她抬眸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不禁想起,很多個夜晚,她也是這樣目送著樂天離開。很多時候,他會抱著她,直到吻到她快要不能呼吸才會放開她,開著車離開。如今,他只會叫她下車,冰冷無情地揚長而去,留下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哭泣。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在轉身的時候,瞧見不遠處路燈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遲疑地頓住了腳步,再回首,路燈下並沒有人。

  一定是她想得太多了,眼花了,才會以為是他。

  她苦笑著,很快地便進了樓道。

  直到看見她進了樓道,樂天才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在停車場丟下她,沒過多久,他便後悔了。車子開了很遠很遠才停下,想了想,他又開回公司,她已離開。

  思念的情緒一股腦地湧了出來,他想念她。

  禁不住那份思念,他開著車又來到她的住處,怕被她看見,他將車遠遠地停在另一邊,人立在拐角處就那樣傻傻地望著她亮燈的窗戶。

  可令他想不到的,卻是見到了那個員警。他不禁冷笑,原來她過得「很好」,比他好太多了,他真是個白癡。

  他猛捶了一拳車頂蓋,憤恨地拉開車門,發動了車子,迅速地離開。

  江文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收到調她去飯店工作這樣一份人事通知。

  她捏著手中的通知,找到人事部主管。人副總工程師主管早已算准了她會回來,只是聳了聳肩表示遺憾,是上面的決定,無能為力。

  上面?哪個上面?

  終於,他還是動手了。其實不用來找人事部主管,她也早已猜到。為什麼不直接開掉她?為什麼還要這樣調她去飯店?

  回到辦公室,她站在辦公桌前,望著對面那扇緊閉的門,咬了咬唇,下定決心,對著電腦一陣敲打。不一會兒,辭職信打好,她推開了那道隔著她與他的門。

  他抬起頭,看到臉色蒼白的她,並不驚訝,繼續埋頭工作。

  她緩緩走向他的辦公桌,道:「我知道你這些天一直在矛盾、掙扎,為了躲避我,才選擇去Y市長駐的,對吧。」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不要講一些和工作無關的事。」他頭也不抬,冷冷地說道。

  「你放心,說完我就會離開。」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辭職信遞至他的面前。

  終於,他沒有再專注於那一堆公文,而是怔怔地抬眸凝望她。

  她接著道:「現在,你什麼都不必做了,也不用費心調我去飯店那邊。去飯店工作和離開江航,我選離職。這樣,你就不用長駐Y市。」

  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站起身,捏著那封辭職信一陣諷笑:「很好,很好!另一面完全被激出來,不用找藉口就可以反擊了。」他將那封辭職信狠狠地甩在桌上,雙手撐著桌面,沖著她怒吼道,「但別太自以為是,公司做任何人事調整,都是公司的需要。江航員工守則第二章第一條,就言明作為江航的員工,要無條件服從公司內部人事調動安排。你丟一份辭職信進來,什麼意思?在向我示威?」

  「我沒有示威,只是不想再這樣下去。如果見到我真的讓你難受難堪,直接解聘我就好了,又何必還要將我調去飯店那麼麻煩?既然你下不了決心,那麼就我來決定好了。」她咬了咬唇。

  「江文溪,你當真以為我不敢簽字?!」低沉忍耐的語氣,昭示著他壓抑了許久的怒氣。

  「昨晚的人是你,對不對?」他一定是看到她送顧廷和下樓的情形,否則今天絕不會有這樣一份通知。

  他捏緊了拳頭,垂下眼眸,不說話。

  她又道:「他會去我家,是為了你的案子。」

  他抬眸,一臉陰鷙,表情陰沉得可怕:「誰讓你去找他的?誰准你去的?!我的事關那個員警什麼事?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彌補江永明的過錯?翻了案又能怎樣?還我清白?誰能還我那四年?江文溪,你聽好了,就算這輩子翻不了案,也不要你和那個員警多事!」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你知道嗎?這麼多天來,我是像以前一樣,每天做好了早餐等候著你,可是每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粥一點一點地涼掉,我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涼掉。我知道你痛苦你難受,可我的痛苦並不比你少。一個是我將要永遠在一起的愛人,一個是從小將我養大的大舅。那件事,是我永遠不希望會發生的,但是已成了事實,我能怎麼辦?這件事,是你的心結,如果一日找不到真凶,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下去?現在請你告訴我,這麼多天來,你不是在躲我,選擇長駐Y市也不是因為不想再看見我?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他咬著牙,緩緩坐回椅子上,避開質問的目光:「我只是需要時間去靜一靜。」

  「靜一靜?這麼多天了,你沉靜得還不夠嗎?不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去做。我說過我信你,同樣我也相信我大舅。我不要你以後每天掙扎地面對我,我也不要以後痛苦地面對你。」找到那個兇手,是他與她之間唯一的出路。她吸了吸鼻子又道:「如果你真的覺得難堪,要選擇放棄,只要你一句話,我會永遠消失在你面前。」

  永遠消失在他面前?這樣的話,她竟然這樣輕易地說出口?他已經說過,他真的只想靜一靜,她就這樣迫不及待離開他?他是一道枷鎖,束縛著她讓她透不過氣,好,好,他現在還她自由。

  他眼裡是難以言喻的冰寒,渾身更是彌漫著一觸即發的怒氣。他拿起筆,在那份辭函上迅速地簽了名:「隨便你,如你所願,現在請你出去。」一句話猶如從齒縫裡迸出來。

  有那麼一瞬,她以為他會解釋,會告訴她,調她去飯店不是不想見到她,他長駐Y市也不是為了躲避她,更不是想要和她就這樣算了。孰知,等來的不過是一句請她離開。

  剜肉刮骨似的劇痛終究讓灰姑娘從夢中痛醒了,這才是現實,脆弱的感情經不起任何外力的攻擊。當那束嬌嫩的白菊飄落在她腳下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終會是這樣的結局,只不過早晚罷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強扯了一抹笑意,看向他:「好,樂總,謝謝你長期以來的關照。再見。」胸口不斷地縮緊,她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在眼淚沒有掉落前,她迅速轉身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辦公室如死一般的沉寂。

  他猛然站起身,雙手扣住辦公桌,只聽「轟」的一聲,巨大厚重的辦公桌被掀翻在地,桌上的檔資料、筆記型電腦等全部砸落在地。漂亮的咖啡杯裡只剩下一點黑褐色的咖啡汁,潔白的羊毛地毯上黑糊一片。

  這一切似乎都無法宣洩他的怒氣,書櫃、盆栽、落地座鐘、牆上的壁畫,全成了他宣洩的出口。

  剛回到辦公室的嚴素聽到裡面異樣,快步走過去,推開門,眼前便飛來一件東西,幸好她躲避及時,沒被砸中。回過神一看,原來是一個錫製品。再看辦公室內,她驚愕地張大了嘴,她只不過離開半小時而已,滿屋狼藉,實在難以相信辦公室主人的破壞力與殺傷力。

  「不管你是誰,立刻給我滾出去!」落地窗前,雙手撐著欄杆的破壞者發出憤怒的嘶吼。

  嚴素對著他的話置若罔聞:「我剛到公司,就聽說你請文溪走人了。」

  「是她自己要走的!還有,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請你出去!」

  嚴素的火氣也被他引了上來:「你慢慢在這裡發瘋吧,懶得理你!還有,辦公室自己收拾!」

  「嘭」地,嚴素用力地帶上門。

  她氣憤地坐回辦公桌前,瞥了一眼右側空空的位置,惋惜地歎了一聲。當年的事,她也知道,深哥為了那個臭小子費了不少勁,可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這個孩子,當年涉及那件案子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她不是個多事的人,再也沒想到那丫頭居然是江永明的外甥女。

  這真是一段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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