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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沒錢就算了,如果你哪天有錢了,就來我這裡再吃飯,然後一趟給了。」女人表情平靜地說。

  「你不怕我走了不回來?」披頭驚訝地問。

  「你不回來就算了,三塊錢也不會讓我發財。日後你在別的地方吃飯時多給三塊就算是付了。」

  「公平!」披頭讚歎地說,「我會回來的,我會加倍付帳,決不食言!」

  披頭站起身給對面的女人鞠了一躬,在感動中出了門。

  他沒走幾步就被女人叫住,「你是不是想找活幹?」女人大聲問他。

  披頭轉回身,向女人點點頭,「對!我是想找活幹!」

  「你要想找活幹的話我給你說個地方。在離這裡十裡,有個銅窯煤礦,那裡在招人,工資還不錯,還管吃管住。」

  「那好啊!」披頭興奮地說,「我想去。」

  「你想去的話就先在這裡等到中午,礦上的車每天中午都經過這裡,你可以讓車帶你去。」

  披頭重新回到店裡,他出於對女人的感激,於是向女人提出幫店裡幹點活兒。

  「你想幫的話給我挑一擔水吧!井在鎮子口,一擔就夠了。」女人對披頭說。

  「好,沒問題!桶在哪兒?」

  「你等等!」女人說著進了里間,隨即,拿了兩個鐵桶和一個扁擔。

  披頭有生以來頭一回去挑水。他在女人的指引下向鎮子口走去,心裡感覺特別榮耀,因為欠飯錢所產生的內疚減輕了很多,感覺自己並不是白吃白喝。

  他來到井臺邊,看見有幾個人也到這裡來挑水。那些人把桶放在地上,用一個水瓢給井口的管子裡倒進水,之後用手柄來回壓,水立刻湧了出來,那清澈的井水在早晨的陽光下格外透亮。

  輪到披頭,他也把桶放在水管下,然後搖動手柄數下,但卻不見水出來。他納悶兒地左看右看,沒看出名堂,他傻乎乎的樣子著實讓排在他身後的幾個年輕男女笑得眼淚直流。

  一個小夥子上前來,拿起放在井旁的水瓢,把水瓢裡的水往管子最上邊的一個口子灌下去,等水從口子溢出的時候,小夥子立刻搖動手柄,隨即,清亮的水流了出來,披頭趕忙把桶放在流水的管口,在小夥子的協助下,他把兩個鐵桶都裝滿水了。

  「謝謝!謝謝!」披頭拍拍小夥子的肩膀,「你教了我一個絕招,儘管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灌水。」

  「不灌水水吸不上來啊!」小夥子笑著解釋道。

  「哦,這樣,明白了。這還很有學問呢!」披頭喃喃自語,他此時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其實依然沒搞明白為什麼水會吸不上來。

  他把兩桶水按合適的距離放好,然後把扁擔插進去,剛一使勁把桶抬起就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整個背部都抽搐起來。他呻吟了一聲立刻把桶放下,在一旁呆立著,等那疼痛勁兒過去。

  前面笑他的那些年輕人此時都用輕視的眼光看著他,認為他很沒用。披頭看著那桶和扁擔發呆,他對自己還能不能不理會背部的傷把兩桶水挑回去沒有信心,但似乎他別無選擇,現在對他來說,即便那是千鈞重擔也要挑回去。

  披頭咬牙再次把扁擔挑起來,這次他有了心理準備,當他把擔子挑起時,儘管傷口依然在疼,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住了。

  他走一二十步休息一會兒,路上他也記不清歇息了多少次。總之到了後來,他已感覺不到背上傷口疼了,肌肉似乎已經麻痹了,他只能感覺背部整個火辣辣的、脹脹的感覺。

  店裡的女人詫異地看著那個陌生小子挑水的痛苦表情,她不明白怎麼一擔水會用這麼長時間,並且還要不斷休息。在她的眼裡,披頭是個很健壯的小夥子,但當披頭走近後,她驚訝地發現披頭臉上滾動著豆大的汗珠,臉色慘白。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女人從披頭手裡接過擔子的時候問。

  「沒——沒有!」

  「不對!你是不是病了?」

  「沒什麼,不要緊。」披頭說完就癱坐在座位上。

  「你怎麼流血了?」婦女從披頭後背發現滲出的點點血跡。

  「沒什麼!一點小傷。」

  「你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女人對披頭說。

  「沒關係,小傷。」

  「不對!我看到一大片。快脫下來我看看。」

  披頭無奈地把外衣脫了下來,這一脫讓女人大吃一驚,披頭包紮的傷口多處向外滲血。

  「你這傻孩子怎麼不早說你有傷?」女人大聲說,「早知就不讓你去挑水了。」

  女人急匆匆地進了裡屋,一會兒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出來,他仔細端詳了披頭的傷口。對女人說:「這傷是槍傷,是鋼砂槍打的。」

  「你這孩子到底出什麼事了?老實講。」

  披頭看瞞不過去,只好交代,他說:「昨天淩晨我被人用鋼砂槍打的,我被一群地痞追殺,逃的時候被打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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