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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一時愣了,爾後一想陸澤,就羞愧得結巴了:「這個……這個……」

  不過他問這個問題重點還真不在我的回答,居然是為了承上啟下:「哈哈哈!告訴你,哥哥戀愛了!」

  我說:「我知道,嫂子唄。」

  他的眼神忽然有點兒哀愁,然後他搖了搖頭,說:「不是你嫂子。」

  他告訴我,他才認識那個女子不久,但是他一見到她,就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砸中的感覺,那必定是愛情沒錯了。

  小時候我見過他身邊鶯鶯燕燕無數,那時候我的審美觀念不太成熟,覺得那些漂亮姐姐們長得都差不多,於是只能從她們給我的零食來判別對她們的喜愛程度。直到後來,門當戶對的嫂子出現,這個女子太過能幹,外表幹練,讓哥哥對她又敬又愛。而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可以奪走嫂子在哥哥心中的正室地位?因為我還從來沒在許智杭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過,整個人就像被日光洗滌過一樣精神亢奮。

  我有些好奇,那個女子長什麼樣。

  許智杭給我看了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幅畫,是他近期參加市里畫展的作品。畫中女子著一件旗袍,五官有些模糊,但是整個人有種哀婉的水仙氣質。

  很美。

  而我卻未想到,這畫中人,竟會與我的生命和愛情緊緊纏繞,冤魂不散。

  從哥哥口中,我知道,她叫蘇荷娜。

  我第一次見到蘇荷娜是在許智杭他們的畫展慶祝會上。他在我百般糾纏下應允帶了我去。其實我並不是想看那些畫,原諒我,我在藝術上的審美一直惡俗,我是在哥哥的言語間知道,蘇荷娜也會去參加。

  嫂子一向待我不錯,我必須摸清敵情。

  蘇荷娜比畫中的哀愁婉約要明媚太多,一條水綠色的緊致長裙,皮膚細膩潔白得像上等瓷器,眉心一顆痣,微微一笑便比水晶杯裡盛著的葡萄酒還要醉人。

  真是漂亮。一點都不誇張,舉手投足盡是風情。那個年紀的我,對風情這樣的東西僅限於欣賞和羡慕,並無嫉妒。

  總之,她是讓人忍不住貪心多看幾眼的女子。

  雖然,我沒有太多的理由去欣賞她。好歹,她是堂哥和喊了三年嫂子中間淩空一腳的可惡小三。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潛意識,我覺得嫂子是遇到勁敵了。

  這個叫蘇荷娜的女人,美麗就是她的魔法,都不需要施放,旁人便已經著魔了吧。

  這樣的女人,要為難另外一個女人,太容易了。

  我哥這些事,並不影響我後來喜滋滋地在陸澤面前,十分認真地告訴他,我看到了一個仙女姐姐,漂亮得令人髮指。

  陸澤撩撩我被風吹亂的頭髮,唇角淡淡一勾:「噢?這樣麼?我見過一個女人,把所有人都比過去。」

  「沒有人可比嗎?」

  「沒有。」

  那時候我是多少天真地沉溺在對初戀的幻想和甜蜜裡,竟然會以為他口中所說的女人是我。

  其實,不管是他心裡還是口中,那個又疼又癢卻無法割裂的名字都不會是我。

  也不曾是我。

  我終於明白,有些愛情就像是絕症,無法根治,你只能看著想念的病毒一點點蔓延你的全身,卻沒有一個醫生願意手起刀落,斬斷這無果的情絲。

  蘆葦搖擺,而清風吹皺湖面,這個世界,多少故事都是孤獨而搖擺的。

  只是旁人不曾察覺,只是前人不曾預料,故事的結果,終究是一個人獨行天涯,遇見一個又一個人,告別一個又一個人。

  我還記得蒼河兩旁的蘆葦,還記得迷惘的漣漪不斷的水波,水光漿影間,回憶千軍萬馬紛至遝來,能聞見溫潤的風拂過鼻翼,那是柔軟的刹那,柔軟的時光,也是殘酷的疼痛,殘酷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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