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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她拉著我的手,滾燙的溫度似乎要把我的皮膚灼傷,可我連抽回手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靠在沙發靠背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

  阮七答:"這丫頭還什麼都不會呢,她清醒過來,要逃跑。"

  "那就先去學學。該怎麼做你知道。這事兒要是辦好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迷迷糊糊被阮七帶到另一間房子,還被扒了衣服,很冷,我想縮成一團用自己的體溫取暖,但手指凍僵,全身被捆得死死的,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

  就覺得眼前哢嚓哢嚓白光一直在閃,有人在笑,有人在我身上亂摸,呼吸的全是煙氣,中南海牌的香煙,這種味道我現在聞到,都還會想吐。我當時都不知道他們在拍照,只聽到那哢嚓的聲音像蟲子一樣鑽進我心裡,一點點地啃噬,零零碎碎的聲音在耳朵裡穿梭,我才知道我被騙了。他們根本不是對我好,而是利用我賺錢,現在要把我送去供老闆享用。

  "有照片在,到時候她就得乖乖聽話。"

  我被撕掉僅剩的衣服,阮七朝我壓過來,一聲巨響,門被人踹開,沖進來的人是誰我都不知道,就聽有人說"這孩子真可憐"。

  聽到這句話,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了,哇的一聲,是小孩子的那種號啕大哭。

  一個人緊緊地抱著我,溫暖的衣服將我像嬰兒一樣包裹,溫熱的手掌像記憶裡媽媽哄我入眠的手,一下下拍著我的後背,一遍遍對我說:"傅小蜜,別怕,我來了,我來了就什麼都不怕了。"

  那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溫暖的聲音,那是我這輩子依靠過的最安心的胸膛,這一切,都屬於一個名字--蕭寒意。這是他第二次救我。他就像個騎士,無論我犯了什麼錯,逃去哪裡,他總像騎士一樣披荊斬棘,在最危急的時刻,把我從地獄里拉出來。

  阮七他們被帶進局子,我跟著蕭寒意回到W市。

  我不敢回家,蕭爸蕭媽像親人一樣照顧我,這事蕭寒意沒有跟任何人說,他一直鼓勵我要振作,說一切都過去了,做一個全新的自己。

  從那以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頭髮梳得規規矩矩,穿著保守的衣服,我發誓要努力做一個乖孩子,不再惹麻煩,不再尋短見。我以為可以回到純真的少女時代,可以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沒想到兩年後,阮七還是找到了我……

  這樣的夜,我又一次逃離,手袋早已不知掉到哪裡,只有兜裡僅剩的幾枚硬幣。我想打個電話,卻不知道打給誰。我第一個想到秦念,想起他溫和的聲音,想起他陽光的臉,可我不知道他的手機號,我從來沒想過危難中他會來救我,可我還是第一個想到他。想到又有什麼用?他就像夢裡的影子,我怎麼徒勞都抓不住。這些經歷我從沒對他說起。他不喜歡我,我可以默默地把愛埋在心裡,但我決不能讓他討厭我。誰會幫我,誰會在乎我呢?我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做一個好女孩,可老天都不給我機會。

  公用的電話亭,我撥下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每次撥到最後一個數字,就慌亂地去壓線,最後還是撥了出去。

  這個世界上,如果連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不收留我,我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電話那頭一直是嘟嘟的忙音,無人接聽,我連續播了幾次都是這樣空茫,放下電話聽筒的時候,我整個人像被抽掉了筋骨,軟軟地靠著電話亭的玻璃溜下去。耳畔全是警車鳴響的幻覺,坐在冰涼的石地上,我整個身子都在抖,我哭不出來,還抑制不住恐懼帶來的顫抖。

  午夜最後一班車,硬幣從指尖一顆顆掉入收費筒,發出的聲音冷冷的、脆脆的,像我一樣孤單又脆弱。

  車上的乘客不多,一對情侶依偎在一起,講著日常生活的瑣事,不時發出甜蜜的歡笑。我一個人蜷縮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即便沒人認出我,我也不敢抬頭。

  終點站一到,我就急急地奔下車,靠著路邊走。校門口,微黃的燈光散射在"第六高級中學"的牌子上,黑色的隸書,一個個字像塵埃一樣浮動,遙遠又模糊。

  明明連身體都虛晃漂浮,腳卻依然踩在地上,路上的石子和沙礫硌著腳心,還能感覺到疼,只得坐在校園桃花林的臺階上。

  夜,靜得令人心裡發慌。我交叉著胳膊,抱著腿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睜開眼時已是清晨。晨風微冷,水泥地上有斑駁的樹影。許是坐得久了,脖子有些發酸,我伸手揉了揉,一抬眼就看到了牧神之。

  他站在那裡,光線明亮,額上的碎發在微風下茸茸地浮動,光線鋪在肩頭,耳朵像瓷器般鍍了薄薄的釉色,整個人籠著淡淡的光暈。

  那一秒,天與地都靜下來,只剩下他和我,我忘了把眼神從他身上移開。

  他緩緩地向我伸出手來,仿佛裹著大朵大朵的陽光,我不知所措,站起來想逃。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往懷裡一帶,貼上他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傳過來的第一秒,我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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