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花弄影(29)_蘇非影

二十九

　　"醜八怪"、"不要臉"……是在說她嗎？這些話就像撒在傷口上的鹽，讓人疼得有些痙攣。在她的周圍--他的眼神，她的眼神，還有那些被這場紛爭吸引過來的人的眼神……所有的眼神裡都明明白白地寫著贊同和嘲笑，她只覺得被人一把推進了黑暗的河流，水沒於頂，不能呼吸。

　　不能打……不能在這裡打起來！儘管心裡頭有這樣的聲音在呼喊著，她的身體還是憑著本能，短暫的失神之後，手已經按住了刀柄，"哢嚓"的輕微聲響和她眼中的淩厲讓揚著臉的司徒家二小姐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緊緊地攢著姐姐的手，囁嚅道："你……你想幹什麼？"

　　司徒滌音沒有安撫妹妹，因為白念塵已經跨上一步，擋在她們身前，修長的手指緊扣著腰畔"回風"的劍柄，顯然是只要她一出手，便會立即給以反擊。

　　蘇閑花聽到自己沉重的喘氣聲，太陽穴突突跳得發疼。身邊的人幸災樂禍的恥笑聲她聽得很清楚……打吧，一刀砍下去就爽了！管他什麼江東司徒呢，她蘇閑花可不是被人隨便指著鼻子罵的……

　　老天，誰來讓她冷靜下來！

　　正僵持不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咕嚕之聲，立刻將這一小片河灘上的劍拔弩張掩蓋了過去。

　　眾人再也顧不上看熱鬧了，因為，飛花小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沒過多久，狹窄的河灘上便只剩下蘇閑花、白念塵、司徒姐妹等寥寥數人。蘇閑花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拇指輕輕一推，又將刀身合上。白念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小花，以後別跟著我了。"

　　蘇閑花倏然抬頭："我沒跟著你！"

　　白念塵卻不相信，負起雙手道："我要說的話，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看在你我年少時還有些交情的分上，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她只覺得心中酸澀無比，腦子裡嗡嗡作響，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道："你還把我們小時候的交情當成是交情嗎？在你眼裡，我不就是一個隨手可以丟掉的玩具嗎？白少爺你也太……"

　　她突然住口，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果然，她看到白念塵眼中閃過的一絲震驚和尷尬，以及司徒滌音唇邊那叫人心驚的冷笑。

　　蘇閑花啊蘇閑花，你什麼時候能變得冷靜呢？……秦韶耳提面命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一到關鍵時刻她還是錯、錯、錯！

　　空氣一瞬間冷凝起來，一觸即發，連不遠處懸樓之下突然生變的大聲喧嘩，他們都沒有聽到。

　　白念塵冷冷道："蘇寨主，這些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他不再喊她"小花"，換了這略顯生疏的稱呼，蘇閑花聽在耳中，額上的汗慢慢地滲出來。

　　人群中驀地傳出一聲大喊，由遠及近："蘇姐姐，蘇閑花姐姐，我看到你來了，你在哪裡？"

　　蘇閑花愕然回頭，只見懸樓下的人群自動自覺地分成兩行，中間一個粉衣女子像只蝴蝶一樣飛撲而至。如果她沒有記錯，這這這……這張臉，是段如花？

　　天哪，是段如花！

　　段如花飛奔到她眼前站定，左右上下地看了看，似乎對她此刻的模樣十分不確定，試探著伸手替她撩開眼前散亂的髮絲，這才驀地一拍掌，回頭遙遙地呼喊

　　"找到了，找到了，她在這裡！"

　　蘇閑花不解地看著她，方才只顧著解決私人恩怨，是不是錯過什麼好戲了？

　　她的眼神越過一大群不明所以的少年新貴，落在了懸樓高高的平臺上。只見那個上好楠木大樑搭建的寬闊樓閣上正站著一個和三天前的珊瑚同樣裝束的粉衣女子，而她的身邊，一襲黑衣目光冷峻的……是程紅笑？

　　再看身邊的段如花，紗織衣裙繡帶飄飄，長裾曳地，竟也是一襲同樣的粉色宮裝！

　　蘇閑花隱隱明白了，卻已經被段如花牽著手往前走。她似乎十分高興，沖著平臺上高聲嚷嚷："珍珠姐姐，這個才是真正找到我的人，我已經把她找出來了，還請姐姐和夫人重新定奪！"

　　"如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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