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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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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後的阿大變得十分古怪,本來就很少參加院裡活動的他開始幾乎不參加我們的遊戲。他不再說話不再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睡覺。可是真正到了睡覺的時候他卻要出去跑步,並不大的院子,就被他這樣一圈一圈地跑,好像永遠也停不下來。 過年的時候有很多人來看我們,有一次,一個穿警官制服的人看到床上睡覺的阿大,拍拍他,說:「年輕人,不能這麼浪費光陰啊!」 阿大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他,突然就惡狠狠地說:「滾!」那位警官愣住。阿大跳下床用枕頭砸他,用凳子砸他,只要是他能拿起來的東西他都扔了過去,直到大家用繩子綁住他為止。 說來奇怪,我看著他那樣的發瘋,竟然特別羡慕。 其實很多時候,我也想像他那樣過雖然另類但是自由的生活,偶爾發瘋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整個大院,只有阿大有那樣的權利,有權利不參加活動,有權利不合群,有權利發瘋,而且,他總是得到無限的寬容和原諒。 所以阿大被關到小屋的時候我去看他。 我只把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透過那個縫看到阿大,他低著頭,卻仍是發現了我。 他問:「是誰?」 我慢慢走進來,他抬頭看我,眼睛裡恨意還在,我看著他,有點害怕。 他問:「你來幹什麼?」 我說:「我只是看看你。」 他眼睛裡突然露出悲傷,又把頭低下去。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到他旁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把手放到口袋裡掏來掏去。那個房間沒有爐子,非常地冷,我看到阿大的手凍得紅紅的,被繩子捆住的地方凸起,有一片慘不忍睹的淤腫。 我又恐懼又心疼地去摸他的手,刺骨的冰涼。 來不及思考,我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他吃驚地看著我,我說:「這裡太冷了,你回房間吧。」 他問:「你呢?」 「我不會有事,媽媽不會責怪我的。」 他遲疑了一下,說:「一起走!」 我們偷偷跑到阿大的房間,屋裡沒人——別的孩子都在大廳裡接受祝福和糖果。阿大把門反鎖住,然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放進嘴裡。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別人抽煙,煙霧在我面前飛揚飄搖,有一種奇異的迷幻感,一切都像是一場夢。那個下午是一場夢,人生也是一場夢。我一直以為,夢會醒來。 可是這場夢,從十歲的那個冬天延綿到今天,仍舊沒有做完。 亦夢亦醒之間,我當掉了我半輩子的悲歡。 借我你的手 每個星期我都按時到市中心的圖書音像超市去提貨,音像店的老闆小開替我用袋子裝好書和新碟,看著我問:「這麼多東西你要怎麼搬過去?」 「坐公車。」我說著,把一個包背到身後,再左右手各提一個大袋子。 「我送你吧,我有車。」小開熱心地說。 「不用。」我轉身離開。 自從有了「沒有名字的故事」,我就一直在小開那裡進貨。我們認識差不多有兩年,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個「開」字,我們就開玩笑叫他小開。但其實他父親並不是老闆,聽說是公務員,攢了一輩子的錢,全給他開這家店了。還好,小開挺會經營,並沒有賠本,反而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八月的太陽仍是毒辣辣的,在公車站等車的時候我幾乎暈掉。這時,一輛藍色的寶馬轎車停下來,車窗玻璃緩緩搖下來,沈珂雯把半個身子傾出來,十分興奮地叫:「姐姐!」 司機下車提起我的袋子,沈以年這才露出半個腦袋,說:「一起回去。」 我習慣性地搖頭:「不用,謝謝。」 沈以年指了指已經被放到車上的三個大袋子問:「你覺得這樣的拒絕有意義嗎?」 沈珂雯打開了車門迎我進去,我只得笑笑,識趣地上車。 「姐姐,你每次都提這麼多東西回去嗎?那你累不累啊?」她心情看起來不錯,語氣裡充滿快樂。 「累也沒有辦法,姐姐得掙錢啊!」我刮了她鼻子一下。 「那你幹嗎不買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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