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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頭。

  「沈以年啊!」

  沈以年,全市最大的房地產老闆,全國十大富商之一,家產上億,每年資助的失學兒童多如牛毛。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他的千金竟然就在我的蝸居裡看電視!我不知該驚喜還是該擔憂。

  梅朵姐沖我擠擠眼:「等會兒她爸爸來了儘量多打招呼,機不可失啊。」然後告辭:「我出去買點東西,先走了。」

  呵呵,機不可失?指什麼呢?

  我知道梅朵姐一直都想讓我找個可行的人嫁去,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已婚的女人都迫不及待地希望身邊的女友都步入那座圍城,體驗其中的苦樂。

  梅朵姐走後,我打開手邊的報紙,新聞版頭條:房地產商沈以年捐資四十萬支援西部。

  照片上的他西裝領帶,高貴氣質凸現,像個國王。

  看來,這個小奇跡後面,還有一個更大的奇跡。

  沒多久,這位貴人出現,他從容軒昂地走進來,逼仄的小屋頓時仿佛鍍了一層金。他禮貌地沖我點頭微笑。一笑傾城,不過就是如此。

  沈珂雯看電視看得入迷,他便站在她身後耐心地等待。

  一集看完,沈珂雯意猶未盡地說:「真是好玩死了!」一扭頭,看到沈以年,叫了聲「爸爸」,撲過去抱住他。

  沈以年摸摸她的頭,說:「看夠了沒?夠了回家好不好?」

  「嗯!」

  沈珂雯跑過來抱了我一下,然後問:「我明天還可以來嗎?」

  「歡迎。」我說。

  「謝謝姐姐!」她跳起來親我一下。

  這小丫頭太熱情了,我簡直有點受不了。

  兩個人離開,我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繼而梅朵姐推門進來,邊走邊目不轉睛地看向門外邊豔羨:「什麼時候我也能坐上這麼好的車!」

  「不遠啦!」梅朵姐的老公白手起家,現在也是個小有名氣的老闆。

  梅朵姐看了看我,突然神秘兮兮地問:「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我聳聳肩,收拾沈珂雯留下的零食垃圾。

  「是陳一野。沒想到他還跟加媚那小狐狸精一起混著呢!兩個人在餐廳吃飯,我在外面剛好看到他們……」梅朵姐自顧自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已經不能動彈。

  陳一野,這個名字是我碰都不能碰的傷口。這個傷口的對面,站著我脆弱的傷悲,還有我幾乎不敢回憶的過去。

  十年前,我和無數個孩子一起生活在一個高牆破舊的院子裡,我們每五個孩子擁有一個「媽媽」,每十個孩子組成一個「家」。而且我們都沒有名字,媽媽根據我們的年齡叫我們「老大,老二……一直到阿小」。我是第九個,理所當然的是阿九。

  我們在慢慢長大的過程中,總是不斷地有人被領養,也總是不斷地有新的孩子加入,一個家就這樣任意地拆拆合合,說起來還真是帶有點諷刺味道呢!

  我的家裡,最大的孩子比我大七歲,是個男孩。他是個非常好看的孩子,眼睛明亮,嘴唇溫柔。按理說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孩應該早就被人領走了,可是他卻一直待在孤兒院裡,而且十分不穩定。說他不穩定,是因為他每隔幾個月都要消失一段時間,有時是幾天,有時是幾十天,有一次竟然達到三個月!

  我很清楚地記得,在一個初秋的深夜,查房的李媽媽突然大叫:「十三房的阿大又不見了!」待我們家的陸媽媽匆匆忙忙地起床,兩個人又一起去敲其他房間的門,重複著這句話:「十三房的阿大又不見了!」然後就是很多很多的腳步聲,從走廊的這一頭一直到那一頭,終於消失不見。

  我被這樣的聲音吵醒,就再也睡不著,怔怔地看著窗外那個慘白的月亮出神,想念我從未謀面的父母。也許我們今生再也不會相見,可是他們是這世界上唯一與我血脈相通的人啊。然後我又想到阿大,想他會不會去找他的爸爸媽媽呢?

  阿大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慢慢地我們都淡忘了他,畢竟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小的孩子要學走路學說話學認字,而大的孩子要教他們學走路學說話學認字,生命就這樣地迴圈不止。

  然後在某一個冬天的清晨,我們在房間裡吃飯,阿大突然就回來了。他瘦了很多,神情疲憊,裹著一件破舊的衣服,十分落魄。陸媽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過去摟摟他問:「餓不餓?來,過來吃飯。」他卻推開媽媽,低著頭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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