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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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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感的吵架 最喜感的一次吵架發生在飯桌上。我氣得撂下碗回了房間,吃過飯以後爸爸媽媽一反常態沒有刷碗,而是互相吆喝著到樓下去散步。我從房間裡溜出來,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多半桌飯菜展開了激烈的天人交戰,然後我很有骨氣地選擇了繼續絕食。 過了一會兒爸爸媽媽散步歸來,而神奇的是他們還是沒有洗碗,我聽到媽媽大聲說家裡沒有洗滌靈了,要去買,然後爸爸大聲說我陪你去。門開,門關,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我又走出去看著那滿桌子的飯菜--幾乎還是熱的呢。這次的天人交戰我可恥地輸給了對食物的嚮往,狼吞虎嚥地吞下大批量飯菜,然後又自作聰明地把盤子裡的菜重新佈局,偽裝成沒有被動過的樣子。 等爸爸媽媽再次回來的時候他們終於洗碗了,我豎著耳朵偷聽他們的交談,他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桌上的飯菜變少了,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成功地捍衛了自己的尊嚴。 長大以後有一次和爸媽聊天,我媽指著我說:那回你鬧絕食,我和你爸躲出去就為了讓你趕緊吃點,你個死孩子還不領情。我爸在旁邊笑得一臉春光明媚,我滿頭黑線--雖然說在漫長的成長歲月裡我早就想明白了當時的情況,可這麼被赤裸裸地揭穿,還真是很沒有面子的事啊…… 悲情的吵架 最悲情的一次吵架發生在一個冬天的晚上。因為考試沒考好,爸爸震怒,拿著我的卷子把我狠狠訓了一頓,末了兒放話說:我不要你這種孩子,你給我滾。而我腦子一僵,血一熱,還真就打開門滾了出去。 從六樓一口氣沖到一樓,然後又是不分方向地一通狂跑,跑的時候什麼感覺也沒有,只覺得心裡委屈得像要爆炸一樣。我從一棟樓跑到另一棟樓,從一個社區跑到另一個社區,等我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冬天的晚上,我跑出來的時候連外套都沒有拿,很快我就覺得自己要被凍僵了,於是躲到了某一棟樓的樓道裡,謝天謝地那時候的治安比現在好,住宅樓都還沒安裝防盜門。 我孤零零地坐在陌生的住宅樓的臺階上,搓著手,有時候站起來蹦幾下,偶爾有人路過的時候我還努力裝出一副很若無其事的表情。也不知道在那裡待了多久,我終於聽到媽媽呼喊我名字的聲音。我沖出樓,看見媽媽拿著我的羽絨服,大聲向四周喊著。我撲過去,媽媽看到我也撲過來,二話不說打了我兩巴掌,然後一把抱住我放聲大哭。 片刻之後,我已經坐在家裡,用熱水泡著腳,喝著姜湯,聽著爸爸媽媽輪番教育--怎麼能和大人較真呢?說不要你你就真跑啊?以後再也不許讓大人著急!再敢亂跑打死你!我一點也不害怕--爸爸媽媽再可怕也不會比陌生的黑黢黢的一個人的寒冷冬夜更加可怕。那天晚上我上床睡覺以後,我還沒有睡著,但爸爸以為我睡著了,我聽到他輕手輕腳走進我的房間,輕手輕腳坐在我的床邊,然後我感覺到他把他的臉輕輕貼在了我的臉上。 離家出走 最無厘頭的一次吵架,是吵架之後引發的離家出走事件。 有一次因為偷懶不練琴被爸爸媽媽打了,我便悲傷地認為爸爸媽媽不愛我了,逼我學我不喜歡的東西還要打我。於是在陽光明媚的星期六下午,我深情款款地寫下了一封"給爸爸媽媽的信",信中明媚憂傷地傾訴了自己受傷而疲憊的心情,還在開頭和結尾處分別煞有介事地寫下了"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以及"不要尋找我,不管我走到哪裡,我都愛你們"這樣的句子。 把信留在客廳的茶几上,然後我從存錢罐裡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財產--有零有整的幾十元幾角錢,揣在身上,就走出了家門。 還記得那是夏天的下午,馬路上車來車往,塵土飛揚,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手裡攥著一根冰棍,認真思考著我的前途--要住在哪裡?要怎麼繼續上學?要怎麼生活?要去哪裡工作?--當然,那時候我完全沒有考慮雇傭童工犯法這個問題。 吃完了冰棍,也坐累了,我就站了起來,開始沿著馬路亂走。太陽很熱,走了不多會兒我就走不動了,然後開始懷念我的小房間,懷念坐在客廳沙發上喝冰鎮可樂的感覺。我突然覺得練琴也不是那麼討厭,我想起晚上家裡有好吃的,想起自己藏在床底下的瓊瑤小說和小手電筒,想起晚上還有想看的電視節目……然後開始想爸爸媽媽,我想我再也看不見爸爸媽媽了嗎? 然後我就回家了。離開家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兩點,回家的時候還不到四點。我淡定地撕掉了那封明媚憂傷的信,淡定地把錢放回儲蓄罐,淡定地開始練琴,然後在練了不到20分鐘後淡定地走回了偷看電視偷懶的老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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