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北求職記(19)_香北

十九

　　「你別在這兒胡思亂想了，好吧，現在一不做二不休，你馬上給他們那個企業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友猶豫了半天說：「我有點不敢。」

　　我最看不上男友的這一點，他有時候真的很懦弱，不過還好我能理解他，再說每個人都有其懦弱的一面，我也一樣。

　　最後我把電話打到了那個企業，對方說：「非常對不起，你的同學很優秀，但是我們覺得這個工作不適合他做，我想他以後會有更好的機會可以選擇更好的工作。」這樣的話說得很委婉，但是我們都不傻。

　　我把此話一字不差地說給男友聽，他聽完後整個人攤坐在床上，眼中有一絲失落，然後就是憤恨，他歎了口氣說：「T M D，一群騙子。」

　　我想起了老八說的話，她說這年頭好工作多的是，可是我們沒有錢，也沒有權，不能走後門，所以我們找不到好工作。可是這些話我不敢說給男友聽，男生都愛面子，我怕男友因為自己的家裡沒有那麼多的錢、那麼大的權而感到自卑，那麼我要怎麼安慰他？其實我的心裡也不好受，但我知道越是在這樣的時刻，我越要微笑，哪怕強顏歡笑也要笑，而不管我的心裡是多麼的苦楚難言。

　　我說算了吧，天大地大，以後咱們的機會多的是。男友不說話，他終於開始發呆了，這是我預料之中的。第一步發呆、第二步哭泣、第三步發洩、第四步鼓勵自己或被人鼓勵、第五步從頭再來，男友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我又問：「你想吃什麼？要不我去給你買回來吧，要不你去小劉那喝酒也行，我陪你。」男友還是不說話。那我也只有保持安靜了，男生哭吧不是罪，或許我該走，要不他怎麼好意思哭呢？不行，還是陪他吧，在這種孤獨無助的時刻，我是應該陪在他身邊的。

　　男友忽地一下站起來，拿起籃球就跑了，我拿著他的外套也跟著跑了出去，外面的天陰陰的，好像要下雨，要下就下吧，不下的時候壓得我整個人喘不上氣來，十月末的天氣和往年比還是相對暖和一點的，從那時來看這確實又是一個暖冬。

　　男友跑到籃球場也像我以前一樣砸籃板，可是他為什麼要砸以前我經常砸的那個籃板呢？唉！我可憐的男友，我可憐的籃板啊！他的力氣很大，整個籃球場發出連續的「砰砰「的響聲和男友那粗重的喘息聲，籃球架被他砸的左右搖擺。

　　想起了剛來大學時，我就是在這個籃球場上和男友說的第一句話。第一次的體育課，老師組織男生與女生打一場增進友誼的比賽，我參加了，男友也上了，可是我們女生輸的很慘，他們男生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一點都不讓我們，其間男友搶了我手中的球，我很生氣，順手就去拉他的衣服，結果衣服沒拉倒，他那不爭氣的運動褲活活地被我拽了下來，這小子裡面竟然穿了個大紅短褲，當時我們都哈哈大笑，唯有男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我只好說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從那時開始到現在男友再也不穿帶鬆緊帶的運動褲了，而是穿帶褲腰帶的運動褲。

　　男友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可他並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我說：「你自己不想歇會兒，也得讓人家籃球歇會兒啊。」

　　男友聽話了，他坐在地上開始激烈地喘氣，我拿了一包紙巾給他擦擦汗。

　　他沒有接，站起來就往校門那邊跑。

　　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去！男生就是男生，都累成這樣了還能跑。」

　　我撿了籃球高喊：「等等我，你等我會兒，我把籃球送回去，再拿把傘來，你等等我……」

　　看來他沒有等我的意思，我只好捧著籃球追他，這年頭做人家的女朋友也如此的不容易，唉！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別人「追」我，沒想到今天我也要苦苦地「追」別人。而且是捧個籃球狂奔在大街上，搞不好會有員警來抓我。工作沒找到，我們卻要被那個所謂的工作折騰得半死。難道是我們不夠聰明，還是這就是現實的生活？

　　男友跑到了南湖，這個湖裡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死鬼，難不成他也想要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如果他真有這種想法的話，那我真的不能原諒他，而且還要和他分手，一個男生如果遇到這種不值一提的小問題就想自殺，那我真是瞧不起他，我敢發誓自己不是「勢利眼」的人，想當初我找工作最難過的時候，也只是在心裡對著那些來來往往的汽車說「有種就撞我啊」那是因為我知道那些車連紅燈都不敢闖，又怎麼會撞我呢。

　　天啊！男友竟然跳到了一隻小船裡，好吧，捨命陪君子，我也跳了進去，男友開始向湖中心劃去，天很涼，我站起來想走過去把外套給他披上。

　　男友終於說話了：「想死嗎？不要忘了這是在船上，你要是過來，船就翻了。」

　　聽他說出這種話，說明他還是不想死的，我的一顆火熱的中國心，終於放下了。船到了湖中心，我們好像置身于水墨山水中了，灰暗通常代表的是絕望，但現在我眼中的灰暗卻是美麗、平靜和安詳，這還是我第一次發現的。男友也似乎平靜了許多，他望著遠處說：「小時候不高興的時候，就在爸媽面前打滾，他們就會滿足我的一切需要，讓我高興。」

　　我說：「現在你要是在爸媽面前打滾，他們肯定會嚇暈的，所以，你現在長大了。」

　　「小時候我很希望自己長大，我以為一切都很美好。」

　　我說：「現在你發現一切都不太美好，所以，你現在長大了。」

　　「我有點不想長大了。」

　　「可是你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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