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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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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魏德平說道,"你不是信佛嗎?天天供著,怎麼這次遇到救子恩人了,倒不跟人家問清楚了。" "得虧我信佛,要不毛毛這次能逢凶化吉?你得好好感謝我,感謝我拯救了咱們這個家!"劉心如拿筷子杵杵碗裡的牛肉,歎氣道,"唉,今兒做的肉太硬了,都讓中午的事情給嚇的,弄得我心神不寧,頭痛。老魏,睡覺前你得給我揉揉,我太陽穴這兒憋得很。" 魏德平苦笑著點點頭。後來他聽老婆說那女孩兒長得很純,頭髮到肩上,聲音很甜,而且眉心有一小顆痣。魏德平總感覺老婆說的這人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等到這個話題一過,飯桌上的氣氛又恢復了平淡,一直到吃完飯老婆收起碗筷,一家人也沒怎麼多說幾句話。 打從劉磊離開醫院以後,鄧佳佳就幾乎每天給他一個電話,叮囑他不要在外邊多待,用意很明顯,是怕上次那些壞蛋再找上門來。趙涵和張文亮也曾跟劉磊提過換地方住的事情,但劉磊始終沒同意,原因很簡單,就一個字--錢,如果這個時候退租,剩下的租金八成是要不回來了。而且,哪裡能找到比小月河更便宜的去處?在北京房價居高不下的今天,300元一月的鋪位已經相當便宜了。 在公寓裡修養的這幾天裡,劉磊憋壞了,不光是因為基本天天圈在屋裡,更是因為不能洗澡。在被身上的臭味和黏黏的感覺折磨了好長一段時間以後,他終於等到了洗澡的那天。 對於洗澡這檔子事兒,劉磊有著豐富的經歷。小時候,家裡不富裕,沒有花灑更沒有浴缸,所能依靠的就是一個直徑一米的大木盆。那時候,一提洗澡,劉磊就如同打針吃藥一般,躲得遠遠的,每次都是讓父親生拉硬拽到盆裡。劉嶽接著會用毛巾往他身上一下一下地撩水,擦得半幹以後,再拿一塊搓澡布清理劉磊身上積累多日的泥汙。搓澡布每過一下劉磊的脊背,他就會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蔡慧蓮則總在門外面開玩笑說:"又在殺小豬呢!" 後來,家裡條件稍微好了,有了淋浴,繼而還裝了浴缸,洗澡對於劉磊來講就不那麼痛苦了,每到夏天,他一天裡總要鑽進浴室兩三次,多半是為了沖涼,冬天一周也會洗兩次澡,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大學畢業。可是現在,在小月河的公寓裡,在對洗澡的態度上,劉磊又一次輪回到了十幾年前,但是原因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不是因為父親那雙有力的手和那條粗糙的搓澡布,而是因為澡堂本身。 朝陽學生公寓整棟樓只有一個澡堂,只有十五六平米的地方,可裡面卻豎著十幾個蓮蓬頭,每個蓮蓬頭的底下都站著好幾個人。當人一進澡堂門的時候,就會被這小房間裡蔚為壯觀的場面所驚呆,除了人頭,就是光溜溜的胴體,水汽混著各種氣味飄蕩在人和人之間。要不是洗澡心切,沒人願意在這個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這才像殺豬呢。"劉磊心裡想著,他好像看見了有屠戶在澡堂的最深處磨刀霍霍。蓮蓬頭裡露出的水打在別人身上,濺起來又落在劉磊身上。劉磊不得以"享受"這樣的二手沐浴,之所以說不得以,是因為如果不在這裡站著,是永遠不會輪到他的,他的身後站著若干個拿著臉盆翹首以盼的裸男,都在不住地歎著氣。儘管這樣,那蓮蓬頭卻還故意使壞,水流輕柔得如春雨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人的身上,讓人心煩氣躁。 好在劉磊前面的哥們兒比較仗義,在往身上塗浴液的時候給劉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進去沖著。劉磊點頭謝了謝,擠到蓮蓬頭下面,任那還不及自己體溫的所謂的熱水從頭上一直流到腳底下,他歎了一聲"舒服",用手抓抓腦袋,繼而去澡筐裡找洗髮水,卻發現忘了帶過來。 "哥們兒,借下你的洗髮水,好嗎?"劉磊問那個擦浴液的男生。 "喏,給你。"那男生從自己臉盆裡把洗髮水拿了出來,遞到劉磊手上,還不忘叮囑,"海飛絲的。你少擠點兒啊,快沒了,我還得拿它堅持一個月呢。" 劉磊把"海飛絲"倒了過來,輕輕地按壓瓶身,擠出一點點,抹在頭上。用力地揉搓著頭髮,也不知是因為這海飛絲是假的,還是因為擠得太少,劉磊發現根本沒有一點泡沫,只知道洗完的時候頭上還是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到了出澡堂的時候,劉磊如同練武功一般,先是用"淩波微步"躲過了一個又一個帶著汗的排隊的裸體,沖到門口。接著穿上短褲,又用"一陽指"拄著牆壁蜻蜓點水一般走過門前淌著臭水的地面。不幸的是,劉磊的武功還沒有練到家,他的拖鞋還是在一攤臭水裡遇難了,沒辦法,只能到盥洗室裡又沖了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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