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少年(77)_謝妝妝

七十七

　　最後，我像發了瘋額蠻牛，撞上去，鉚足勁把神曲狠狠推倒在地。

　　黑夜降臨，冬天降臨，我哭得像個淚人，分不清此時身在何處。

　　「喬安，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哥哥？」神曲跌倒在地，回頭看我的眼神，滿是絕望。如無處安身的羽毛，在我的世界幽幽飄落。

　　「明明想放手，明明想遠離，卻不讓我在你抽身時找一個安穩的依靠……自己和別人相親相愛，卻要我始終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是，我是自私。不像你的眼中再也沒有神曲的存在，不想你攬著別人的臂彎笑靨如花，不想讓你從此屬於別人……」神曲依舊低垂著眼睛，把所有的傷痛全部掩埋在自己的世界，「從小到大，我給你的都是滿滿的寵溺，而給夷光的，卻只有遷就……」

　　我淚眼圓睜，瞬間失去了言語，忘了呼吸，忘了傷痛。

　　從未覺得，他的心靈世界離我如此之近。

　　可是，這一刻，來得太遲了。

　　在他重新披上光環額那刻起，我就覺得遺忘一切，從此無波五瀾地生活。和夜馳風去曬月光，和洛柯一起畢業，這就是我想要的青春。

　　即使沒有繁花，沒有哥哥溫柔似水的寵溺，我也會勇敢地走完剩餘的人生。

　　可是現在，他一個被掩埋的真相把我的世界顛覆了，輕而易舉地顛覆了。你說，我要怎麼走向原諒？

　　我一個人慢慢走回寢室，雙目無神，仿佛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

　　沉重的腳步，托著斑駁陸離的傷，走失於暗夜。

　　回到寢室，我縮在了牆腳，一夜無語，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洛柯晨跑回來，對我說：「喬安，快點起床了，夜馳風在樓下等你吃早餐呢。」

　　「洛柯……」我再床沿探出了腦袋，眼淚忽然就掉下來了。

　　我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聽完，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一片震驚。但是很快，她便由震驚轉為了沉默。

　　「怎麼可以這樣，所有悲慘的事都讓你遇見了。」洛柯抓著自己的頭髮，顯得比我還無奈，還煩躁。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天空，一個決定，在心中黯然滋長。

　　從來沒想到，當我們敞開心扉走進彼此世界的時候，就是我們緣分已盡的時候。再多的遺憾和不舍，也只能仰天長歎，天意弄人。

　　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會追隨夜馳風到天涯海角，看來這輩子都只能當小狗了。一隻食言的小狗。

　　我們之間的情誼，連以朋友的名義，都無法維持。

　　我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逃避，像只大屁股鴕鳥一樣逃避。

　　十天不見，二十天不見，所有本該相遇的時光，都被認為的錯開了。偌大的校園，裙擺飄飛的少年那麼多，鈴聲般清脆悅耳的笑聲那麼多，這樣的情況，要找一個人還是挺難的。

　　許多天后的某個早上，我早早起床，抱著課本回教室。

　　天下著灰濛濛的雨，到處濕漉漉一片，連原本憂鬱的心境，也變得潮濕起來。

　　因為走得太急，都沒留意天氣情況，所以傘都沒帶，只能用手捂著額頭，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穿過地理園，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

　　夜馳風，那個好久不見額人，那個一提名字就讓我淚流滿面的人。

　　【漫天哭泣的紙飛機】

　　他坐在鑲嵌著鋁合金的窗臺上，眼神黯淡，恍若橫亙著千年的憂傷。昔日神奇迷人的雙眸，佈滿了通紅額血絲。我怔在原地，抱著課本遠遠地看著他。

　　多日不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已經似是而非。

　　心被淩遲，心在哭泣，天空飄著紛紛揚揚的淚雨。漫無邊際的痛，如潮水般滾滾襲來，將我嚴嚴實實掩埋。而臉上掛著的神情，卻依舊淡漠如昨日。

　　夜馳風拿起一隻只折疊好的紙飛機，不停地扔過來。那些飛機在空中拋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然後不偏不倚，通通砸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要和喬安鬧彆扭，我要和喬安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去曬月光……」他坐在窗臺上，一個人念念有詞，一個人仍紙飛機。

　　目光深遠而飄渺，漸漸地，雙眸在陰沉額晨曦中濕潤起來了。

　　漫天的紙飛機以完美的弧度在空中飛翔，然後降落在我的世界，那種壯觀而淒美的景象，勝過一場千年不遇的流星雨。

　　雨不停地下，把它們打落在我的腳下，水浸濕了白色紙張上的字跡，墨香隨風而散。但是，我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夜馳風的心聲。

　　我不要和喬安鬧彆扭，我要和喬安在一起……那些墨黑的字跡寫滿了折成紙飛機的白紙，那麼工整，那麼壯觀，一筆一劃都燒錄著他內心的氣球。

　　那該是多麼大的工程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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