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少年(48)_謝妝妝

四十八

　　"長大了，就開始學壞了，不去上課，不去考試……你說，我看著長大的喬安，怎麼變成這樣？"神曲看著我，眼裡落滿了悲傷和挫敗。

　　我木木地站在他面前，心像被抽離了空氣，一點一點地窒息，最後墜落在冰涼的地面上，化成了斑駁的碎片。

　　根本不是那樣的，我還是以前的那個喬安，永遠乖巧，永遠聽哥哥的話。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可能不去考試呢？

　　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考試了，因為神曲對我說："喬安，你要努力考滿分回來，那樣哥哥就帶你蕩秋千。"

　　上學前班的時候，我和大狗腿和小狗腿他們是同班。那時，他們經常被老師點名，發試卷的時候，老師總會說："這次又有兩個同學考到鴨蛋了，等下自覺到教務處來，老師派給你們帶回去讓你們爸媽瞧瞧。"然後，我看到小狗腿和大狗腿渾身顫抖，眼角晃起了動人的淚花。我想，老師每次派給他們的鴨蛋一定很大，因為，每次從教務處回來，他們兩個都激動得淚涕橫流。

　　好羡慕他們啊，每次考試都能在老師那得到獎賞。後來，我經不住誘惑，向他們兩個討教考鴨蛋的秘訣，結果他們兩個趾高氣昂地說："要是你把試卷裡的題目全部做錯，你也能像我們那麼光榮！"

　　雖然是凶了點，但畢竟他們是把秘訣告訴我了，為此，我高興得整夜都睡不著。接下來的考試，我真的就那樣，無比勇敢地把所有的考試題目都做錯，然後欣喜地交上試卷。

　　這一次，我也要到老師那領個鴨蛋回去，讓神曲補身子。每想到這，我的心就幸福得開滿了花，千樹萬樹，整個世界都色彩斑斕。

　　那天發試卷後，我活蹦亂跳地跟著大狗腿和小狗腿一起去教務處領夢想中的鴨蛋，可是，領到的是一頓毫不留情的教鞭。出來時，我的手心都腫了，和大狗腿和小狗腿一樣，哭得爹媽都不認得。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他們每每淚涕橫流不是因為感動，而是疼得面目都扭曲了。

　　胖老師再一次光顧了我們家，他跟媽媽說："神曲那麼厲害，怎麼就有個這麼不爭氣的妹妹，竟然考了個零分。"

　　所以，小小的我不僅在學校被老師打手板，回家後還挨了媽媽的竹條。那是我的童年歲月，被教訓得最為慘烈的一次。

　　神曲抱著縮在牆角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著一起傷心。我哭著跟他說："大狗腿和小狗腿他們說，我考零分了，就能跟他們一樣上老師那領鴨蛋……我就想領個蛋回來讓哥哥補身子啊，可是，老師不僅不給我蛋，還抽我手板……"

　　神曲眼帶微笑，卻閃爍著淒冷的星芒，他伸手為我擦拭眼角的淚水，心疼地說："小傻瓜啊……"

　　請原諒，小時候的我，只是一個不懂事的饞嘴小丫頭，在那段物質匱乏的歲月，什麼都想到吃的去了。

　　後來，神曲對我說，要爭氣，努力考一百分，這樣他就帶我去蕩秋千。因為家庭的關係，空地上那個秋千只有整個小鎮上的人都進入夢鄉才能屬於我們。自那以後，我期待考試，期待把答卷交到神曲手上後，他那摸著我的頭微笑的樣子。

　　那時，考滿分後，神曲三更半夜帶我去蕩秋千的日子，是記憶裡無比美好的時光。

　　讓我至今，依舊深深懷念。

　　我刻在彩虹七彩裡的快樂，哥哥沒理由忘記……

　　"哥，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此時，除了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哥哥的原諒。

　　"乖，先回寢室去吧。"神曲用眼神示意我上樓。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路燈下靜靜看著我一言不發的夜馳風，最終還是乖乖聽話，和洛柯一起回寢室。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摩擦與碰撞，我知道，夜馳風的人也不是那麼壞，可是，他和哥哥誓不兩立……

　　回到寢室，洛柯找好睡衣讓我進去洗澡。其他人都睡了，雖然她們在別的房間，但我還是不敢太大聲。

　　沒想到，出來的時候神曲竟然坐在我的床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突破宿管阿姨的重重封鎖的，反正他就是活生生地坐在了我面前。

　　"哥……"我輕聲叫他，慢慢走過去。他沒有說話，拿起床上的毛巾，逕自為我擦起頭髮來。洛柯靜靜地站在一旁，而我，跪在他面前任憑他折騰我的小腦瓜。

　　"以後想去哪裡跟哥說，哥帶你去。"擦完頭，神曲突然對我說道。

　　"呃？！"神曲竟然那樣說，我是應該高興，還應該感到悲哀呢？

　　我親愛的哥哥，他不知道，有了夷光後，我已不敢再對他有任何乞求。我害怕多餘的自己驚擾了他們的幸福，也害怕在哥哥身邊看夷光的臉色。

　　如果我說，我想去找回孩提時代那片失落的天空，哥哥也會帶我去嗎？

　　不知何時起，他們的愛巢，已經築起了高高的城堡，戒備森嚴。

　　我被遠遠隔離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就讓我們當陌路人吧】

　　"嗯。"即便如此，我還是輕輕點頭答應。

　　"那個夜馳風，遠離他，不要再和他交往。我不想你和他有任何關係。"神曲沒有看我，只是一個勁地揉搓手上的毛巾。

　　為什麼神曲會這樣說？恐怕夜馳風當眾說下的那些話早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了吧。

　　"請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語，我和他，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沒有再比這次堅定的時候了，我的眼睛一下也沒有眨。

　　神曲沒再說什麼，讓我早點睡，然後轉身離去。

　　一直以來，我都為神曲的遠離黯然神傷。可是，當我爬上床要睡覺時，卻聽洛柯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她說："喬安，有這樣的哥哥，你該知足了。"

　　知足？想要再問什麼，洛柯的床卻已沒了動靜。

　　我真的該知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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