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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沒有錯,大家都沒有錯!錯就錯在,十幾年來,神曲把你保護得太好了……"說完,洛柯關上寢室的門出去了。

  錯就錯在,十幾年來,神曲把你保護得太好了……洛柯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怎麼也揮之不去。

  洛柯啊洛柯,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話雖不多,卻是字字在理。

  就是因為神曲一直以來的傾心照顧,讓我徹底忘了自力更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暴風雨來臨時,忘了自己伸手擋雨;一離開了安靜的避風港,就忘了自己的人生,要怎樣揚帆起航……

  晚上,我一個躲在被窩裡哭泣,哭得昏天暗地。洛柯悄無聲息地爬到了我的床上,在我發現有人在我身邊蠕動時,洛柯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我。

  月光如水,靜靜地灑落床頭。

  我轉過身子,直往洛柯懷裡鑽,像一條被煮熟的小蝦,只想在長夜漫漫尋找最無邊的溫暖,遠離苦痛,遠離沉重的記憶。

  【蛋糕的味道】

  深秋,天氣漸漸轉涼了。

  校道上,大片大片的法國梧桐葉子落了一地,到處都是滿眼的蕭瑟。倒是寢室前面的一片櫻花林,開得越來越絢爛了。微風一吹,灑落了一地繽紛,灑落了一地在沙漏裡旋轉的雪色光陰。

  "洛柯!喬安!"下了課,我和洛柯抱著課本走在校道上,突然後面有人叫住了我們。嗓門那麼大,不用看也知道是顏嘉列了!

  "顏哥哥。"我輕輕地叫他,然後微笑,洛柯雖然沒有叫,但還是報以禮貌性一笑。

  "夷光的珠寶設計方案被英國皇室選中了,下個星期要舉行盛大的慶功酒會,你們要去嗎?"顏嘉列問我們。

  我和洛柯互相對望了一下,發現這個消息來得有點唐突:"她又沒有邀請我們,況且和她又不是很熟。"洛柯喃喃說道。

  "到時會很熱鬧的,夷光說了是認識的都邀請,神曲也會去哦!"說著,顏嘉列拼命對我們眨眼睛,那樣子異常的帥氣,又異常古靈精怪,每次都是輕輕一個鬼臉就能讓別人忍俊不禁。可是現在的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去吧,我開車來接你們。"他可是用盡全力邀請我們,但神曲卻從沒和我說過這事。

  "具體什麼時間?"洛柯繼續問道。

  "下個星期二。"顏嘉列回答。

  下個星期二?!神曲在這一天也會去夷光的酒會嗎?在這樣一個明媚的午後,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無比黯然……

  "去開開眼界也是好的,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那天有沒有別的事要忙,再看看吧。"洛柯說的前半句讓顏嘉列看到了希望,但很快便又被打回穀底。

  "那好吧。"顏嘉列像是被霜打蔫了似的點點頭,"但是,如果你們決定要去,第一時間告訴我哦,我過來接你們。"

  "嗯,好的。"我們微笑著點頭,然後和他分道走。

  夷光的那個慶功酒會,我是一定不會去的了,因為那天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只是,我親愛的哥哥,你是不是早已忘記了呢?

  人們期待的星期二很快到來,我明確地對洛柯說我不去,聽我這麼一說,她說她也不想去了,自己一個人去也沒什麼意思。其實,她也不是一個人,她去了有顏嘉列,而神曲,則有夷光。整個盛大瑰麗的童話,落單的只有我一個人……

  這一天,我把洛柯騙下樓,然後讓顏嘉列把她拐走。我親愛的洛柯,就去見見世面吧……我知道,你總捨不得我一個人孤單,但我必須學會習慣。

  要不,你們一個個毫無徵兆地走失,我要怎麼辦呢?要用多少眼淚,才能填補這些空白?

  我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花開花落。

  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忘記了吧?有了夷光,你竟然連幫我慶生的日子也忘記……記得小時候,我的每一個生日都是哥哥幫我過的。那時,家裡一貧如洗什麼也沒有,可是每次生日他都會送我一個雞蛋,雖然只是一個雞蛋,卻足以讓我感動一生。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總會把家裡那只唯一的老母雞喂得飽飽的,然後第二天在我還沒睡醒時,便捧著個大大的雞蛋到我的床頭,對我說:"喬安,生日快樂。"每當我們家那只老母雞的蛋下得小了點,他便會把它抱在膝頭狠狠數落一整天,"不知道我們喬安今天生日嗎?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了啊,怎麼這麼不爭氣,養只麻雀都比你強!要是喬安長不大全是你的錯!"

  我親愛的哥哥,一直善良,一直溫順,卻因為我,對一隻上了年紀的老母雞百般苛刻。

  七歲那年,小鎮上第一次有人做蛋糕,那種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白色奶油蛋糕。做蛋糕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聽說以前是首都某高校的教授,因為受九十年代的某政變的牽連,被驅逐出校,之後鬱鬱寡歡過了大半輩子。他無兒無女,從大城市遷回無柳鎮養老後,便以做蛋糕了此殘生。他的脾氣可不好,做的蛋糕心情好的時候就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任它發黴腐爛,搞得很多饞嘴的小孩想吃也吃不著。

  那時,每天放學我都會拉著神曲繞最長的路回家,為的就是經過老人的那個小小的蛋糕店。在那個未經世事的年紀,貼在那沾滿灰塵的玻璃櫥窗上流上一天的口水,也能讓我歡喜得連家也忘了回。就為那白花花的蛋糕,我還哭天搶地嫌棄了神曲為我準備的雞蛋,我對他說:"生日哥哥就只會送我雞蛋,一點也不新鮮,隔壁的小花她哥哥每年都變著花樣給她送不同的東西,今年就送了她一個雪白雪白的蛋糕呢。"我一說完,哥哥漂亮的煙波綠眸子,瞬間黯淡下去。哭著鼻子說了半天,終於是說到重點了,那時的我,就是對那櫥窗裡擺放的蛋糕百般眼饞。

  神曲什麼也沒說,但我知道,他是愧疚的,因為,無論他多用心多努力,為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始終只能是一顆小小的雞蛋。

  他牽著我的手,靜靜地走出了家門。那一天,他陪著我在老人的蛋糕店門口站了整整一天,他真的很想給我買,可是家裡真的沒有錢。媽媽每天如牛馬般勞累,賺回來的錢卻僅僅是勉強能把我們養活,像我們這樣潦倒的家庭,能被拉扯大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哪還有什麼奢求?可是,那時的我真的不懂事,見到好吃的東西,除了眼饞還是眼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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