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的年華還留著嗎(61)_彭湃

六十一

　　二

　　「喂，顧小離你去哪了，怎麼搞的？類比考都結束了……」電話裡，茄子著急地嚷著。

　　「我去找冉沫了。」

　　「怎麼樣？找到沒，她為什麼不來考試？」

　　「沒什麼，她生病了，所以在住院。」

　　「噢，這樣啊，放學後我來探望她……」

　　「不用了，小事。過兩天就好了……」我蹲在病房的走廊外面，強捂著嘴不讓茄子察覺到聲音的怪異，「對了茄子，你，你現在能把小雯的號碼給我嗎？」

　　「行啊，你找她幹嘛？」

　　「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用短信發我手機吧，先掛了。」

　　嘟、嘟、嘟……

　　趕緊掛斷電話，再一次忍不住抽泣起來。此刻我連捶打著牆壁都感受不到疼痛了，於是只能狠狠抽自己嘴巴。一邊抽一邊罵：你在幹嘛，別這麼沒用啊。堅強點，給我堅強點，哭有什麼用啊！小時候看媽媽被爸爸欺負時也是這樣，哭，就知道哭哭哭，活該一輩子窩囊廢！

　　從醫院出來後，我揮手攔了輛車。

　　通過小雯我已經知道了餘亞彬經常出沒的地方，而有餘亞彬的地方想必也會有道哥吧。此刻我非常清楚自己想幹什麼，我的思維異常清晰。將道哥的腦袋從身體上擰下來的畫面和步驟，可以一遍又一遍具體地在腦海中重播。

　　總算是明白了。

　　我不過想，殺了他。

　　兩小時內，我找過的地方有無數個酒吧，檯球室，以及KTV。這次我依舊不是電影中那些不要臉的FBI，也不是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美國特工。但老天有眼，最終我還是在一家地下賭博場逮到了要找的人——道哥。

　　外面是一個像模像樣的遊戲廳，而裡面則是個大內堂，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十幾張桌子擺開，上面全是一打一打面值不等的現金，圍著各種惡棍賭徒。當我叼著根煙告訴老闆我也是來賭博時，他露出一副奸商的笑容，收我幾十塊入場費就讓通過了。

　　我低調地混在人群中，沒看到餘亞彬，而道哥正打著個赤膊坐在其中最顯眼的地方。他眯眼看著手中的撲克牌，渾然不覺。那一刻我覺得餘亞彬這個狗屎男是多麼幸運，如果他今天也在場，我會很嗨地將他一起殺了，因為怎麼說也得三個人下地獄才能湊副撲克牌啊。

　　徒手搏鬥，我肯定打不過。於是我又折回前屋的櫃檯要了兩瓶啤酒，一手一瓶走了進去。

　　我的動作很快。當道哥丟出一道同花順笑得合不攏嘴時，一個啤酒瓶已經從他的後腦勺晃過去。在場人一見情況不對，立馬拿錢躲到一邊，有的乾脆渾水摸魚直接閃了。道哥吃痛大叫一聲，回頭想看個究竟。

　　「碰！」又是一個啤酒瓶朝正臉砸去，沒讓他喘息。

　　「啊——」這次他的眉弓骨算是裂開了。抱歉我是學美術的，因此我很清楚現在砸到的部位。這一擊將他打趴在地，可還遠遠不夠。我趕緊抄起凳子，往他的身上扳，曾經在爛醉父親身上學到的本領算是通通用上了。活活扳了十幾下，直到木凳碎成幾斷才甘休。我以為我贏了！以為剩下的事情就是騎到他身上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了。

　　可我太天真了！

　　怎料這丫居然信春哥！哪怕滿身是傷了，依舊原地滿血復活了。當他敏捷地躥起來，我眼前是瞬間的空白。我知道，完了！

　　爆發力極強的一記左勾拳打到我的下巴，身體立馬旋轉著飛出兩米，撞翻幾張桌子。接著他沖上來猛踢我的小腹。他的力量太大了，終於明白我在他面前就像是狼和獅子。發怒的狼或許能咬傷獅子，但發怒的獅子將直接撕毀狼。

　　那一連串的毆打讓我覺得，我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已經不是單純的疼痛了，那些伴隨著恐慌，伴隨著屈辱，伴隨著我這單薄的身體遠遠承受不起的鈍重，與此同時，童年那些殘破不堪的記憶見縫插針地湧入進來，它們和身體上的痛楚不相伯仲地撕咬著我。

　　很快，屋內已是滿地狼藉。而我扭倒在血泊裡呻吟。

　　這時該走的人都走了，外面的老闆怕事不敢進來。道哥終於踢累了，他一把抹掉臉上的血，面目猙獰地笑起來，「你他媽跟我玩，以為那點偷襲對我有用？老子當年混黑社會，子彈都挨過幾顆。你算哪根蔥啊？……」

　　「你，你有種，今天殺了我……不然，我遲早會殺了你。我會為冉，冉沫報仇……」我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哈哈，啊哈哈哈……」道哥將腳踩在我臉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為這事來的。綠帽子戴這麼久了才發覺啊，還以為你丫沒種不敢來呢！」

　　「混蛋！我操！操你全家！操你一戶口本子，操你身邊所有能操的活人死人……」哪怕還有一絲力氣，我也要用語言羞辱他。

　　又是一踢，這次我的胃都要碎了。

　　「喲，別這樣說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特讓我興奮！就像那天玩蘇冉沫一樣興奮，啊哈哈……對了對了，我再告訴你個秘密吧。想不到趙倩看上的枷辰，那小白臉這麼沒用。搞半天人家還是個處，哈哈哈……」

　　我的身體在顫抖，我的血液在逆流！

　　可是，我動不了。

　　……

　　「不過也真難為她了，本來就我一個人玩玩。誰知道她還是第一次，害我手下那群兄弟們都吵著要上。我想想，當時有七八個人吧，輪番下來都快天黑了，嘖嘖……」眼前的男人倡狂地笑著，而我的臉因為他越來越用力地踩踏而下陷著，腐爛的橡膠味像一抹濃郁毒藥堵住了我的嘴和鼻。

　　「我，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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