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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讓我給你一個家吧。"她停了停,仿佛又想到了什麼,眨著眼睛說,"要不然,你給我一個家也行。總之,我想做你的妻子,你的家人,給你生兩個小寶貝,然後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遠不再孤孤單單一個人。"

  仲流年微張了眼睛,難掩臉上的一絲詫異,握著她的手漸漸攥緊。薑莞爾的心"怦怦"跳得厲害,正此時,身後升起了一朵赤色的的煙花,映得她臉龐亦是一片粉紅。

  她還是堅定地說了下去:"流年,我們結婚吧。我想嫁給你。"

  仲流年的眸光複雜難懂,一時似乎是極喜,一時又似乎有些惆悵。他看著她突然倔強的眼神,心裡明白,無論再怎麼瞞,朝夕相處,也沒有瞞過她。

  本來是希望看到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她,卻原來是背對著背在演現世太平的戲碼。

  而她先開口向他求婚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劇本。

  "莞爾。"流年的目光亦漸漸凝重起來,有些遲疑地開口,"有些事情,也許我該現在告訴你。只是我怕你擔心,所以……"

  "沒關係的。"她大大咧咧地笑起來,突然打斷他的話,"你不想說,就不用說,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這回你是趕我也趕不走了。"

  "你慢慢聽我說,我不知道該從哪開始。"仿佛沒有聽見她的制止,仲流年仍然微蹙著眉心,想要將迫在眉睫的事態說得輕易一些。

  "真的不用說。"她亦耐心地重複道,眼神溫柔卻不移,"我知道,你若想說,早就告訴我了。流年,你只要記得,我想你求過婚,別忘了給我一個答覆。"

  也許這,亦是她私心的一部分。

  他的愛,有時候執著,有時候卻太無私,甚至在最痛苦,誤會最深的時候,都不曾開口對她提過一點過分的強求。

  她說要走,他只問為什麼,卻不曾說留下。

  她說要嫁,他不說不準,只問你怎麼能嫁給別人。

  唯一一次在病床旁邊,他請求她留在自己身邊,明明那麼絕望那麼前嫌盡棄了,她竟然拒絕。於是他最終如她所願,放開了手。

  這一次她怕了,怕他不開口讓她留在身邊,甚至會推她離開。

  所以她要先下手為強。

  沉吟半響,仲流年突然挑動嘴角,像是笑了,眼神卻認真而肅穆:"好,莞爾,我答應你,等把一切都處理好了,一定給你一個答案。"

  "我等著。"她也安靜地笑笑。園子裡的熱鬧已然過去,樓上亮起燈光,這一個小世界突然就寂寥了下來,而背後那個個世界裡,最大的喧囂也許將將上演。

  而她此刻決定,不論多久,都會等著。

  年關剛過,仲流年馬不停蹄便開始了工作。

  他說是工作,她便當他是在工作。早餐的時候,一點點別樣的氣氛也沒有,只是普普通通住在一起的兩個戀人,面對面吃飯閒談。

  普通員工還沒有開始上班。薑莞爾每天待在家裡,固定去超市採購食料,然後精心準備一日三餐。

  仲流年不僅晚飯時間會回來,甚至連中午也同她一起吃。有時明明下午很早就約了人談事,他還會匆匆忙忙地趕回來,老實坐在桌邊把她燉的湯喝完。

  她只問過一次為什麼,他半真半假地答:"因為你做的飯好吃,我已經吃上癮了。"

  姜莞爾其實明白,他是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儘量多的,在一起。他們共同維護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誰也不捅破,只為享受這來之不易脆弱不堪的幸福。

  而常常看到他,的確莫名讓她安心了一些,仿佛那些事,根本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又或者事情根本不像南昕所說的那樣二中選一,最終會有一個圓滿的收場。

  薑莞爾這樣希望著。

  索性,已經作了決定,她心中很平靜,只是為他獨自一人的辛苦隱隱心疼。

  電視上報紙上的報導逐漸多了起來,仲流年不在的時候,她也偷偷關注這次賄賂官員偷偷漏稅的案件。雖然新聞中用詞還算隱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所謂的"中外合資食品企業",便是指的南楓。

  林沁正在度蜜月,人在國外,居然都聽到了消息,一清早就打過電話來詢問。只說新加坡那邊鬧得更凶,傳言南楓的中國支部即將垮臺,一眾高層都面臨牢獄。

  她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只能在電話那頭乾著急,聽到薑莞爾波瀾不驚的應答,有些始料不及。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那麼大的稅款,可不是罰點錢的問題。"

  "我不知道。"她終究不是鐵人,心裡惴惴不安,只是每天隱藏起來,"他沒有說過,但我想,也許沒有那麼糟。"

  "他不說,你就不會問?你這樣裝著蒙在鼓裡,每天干著急,不是要累死了?"

  薑莞爾頓了頓,終於實話實說:"我不敢問,我怕挑明瞭,他會趕我離開。他就是那樣的人,你知道的。"

  林沁亦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有歎口氣道:"你們兩個,叫我說什麼好?……唉,他也是為你著想。"

  林沁的電話還好應付,安宸的就是另一回事。

  過完年的第一天,他一口氣撥來了四五個電話。前幾個薑莞爾都沒有接,但到了後來實在不能再充耳不聞,忐忑不安地拿起了聽筒,兩個人都有些遲疑。

  "莞爾?" 那邊男人發出一聲苦笑,既是放鬆亦是無奈, "我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不接我電話了。"

  薑莞爾無言以對。

  不是為了躲他,而是他的話,從來比任何人的都管用。對著他,她總是最脆弱,最像個孩子,也是最不堪一擊。

  但現在的薑莞爾,需要前所未有的堅強。

  "安氏從南楓撤資了。" 幾句問候之後,他不動聲色地直奔主題,"仲流年面臨行賄與詐稅的醜聞,商界現在已是人盡皆知。"

  " 不是他做的。" 她無力地反駁一句,突然發現真相如此蒼白。

  "外人不是這麼看,法庭也不會這麼認為,現在證據處處對他不利,轉機恐怕很難。" 安宸幾乎從未用如此凝重的語氣與她對話。薑莞爾知道,有些事情像行在下坡路上的車子,沒有閘,只是勢在必行落下去。

  她只能跟隨著,不知道去向哪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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