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莞爾流年 | 上頁 下頁 |
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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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流年笑了笑,冰天雪地裡牽動一下肌肉都是困難。但他偏要笑,還要笑的沒有一點破綻才行: "安少爺說,他從很小很小就愛你愛的不行,這輩子他非你不娶你非他不嫁。他說我是個混蛋白白浪費了你這麼多年,說這次生意一談完就帶你回去見家長帶朋友,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讓你做他的安夫人。他說他比我瞭解你,比我疼你比我懂你……" "夠了。"姜莞爾後退一步,應該是聲嘶力竭喊出來的兩個字,偏透著妥協。安宸不會這麼說,她比誰都清楚,她不明白仲流年大晚上過來扯這些慌,用意究竟何在。 本來不該有的一點期待,此時都隨著這一聲煙消雲散了。薑莞爾穿著拖鞋的腳,陷在雪裡頭從腳趾濕到腳跟:"我比誰都瞭解安宸,這種過分的話,他從來沒說過。"她頓了頓,突然似笑非笑的問:"流年,你大晚上跑過來替別人表白,難道是吃他的醋不成?" 對她質疑的問話,仲流年仿佛不以為意,男人臉上仍是笑,不太難。反正那表情,已經僵成了型。 是,安宸沒說,他什麼也不用說。他只消伸出手來握著他的,再眼含笑意對著他和南昕說一句:"祝你們幸福。"他的語氣越是真誠,他仲流年敗的就越徹底。太平洋兩頭他都是拿下了律師資格的人,卻連句反駁的話都講不出來。 "你說得對,我是吃醋,這口醋我一吃吃了六年,難道發發牢騷都不行?"男人冷笑,突然又斂正了神色,松松領帶,說的輕描淡寫。太輕描淡寫,他心知,扶上車門,穩了穩腳下的蕪亂:"安太太,你就當我是來發酒瘋的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你該習慣了。" 薑莞爾看著那迅速冷下來的表情,分辨不清他話裡的真假。一時無措,想扶他一把,卻只是遲疑著問:"真的沒事嗎?" 仲流年車門都打開了,聽到她如此開口,動作停了停,"啪"的一聲又甩上。站正了盯著她看,腦袋微微晃著,醉意愈發明顯:"是啊,我不是一向如此?閑著無聊,就喜歡找你薑莞爾的麻煩。" 她咬著牙,一句話不說,仍然盯著他看。他卻突然失了耐心,又一次開了門,眼見就要坐上去。卻聽到身後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同雪花相比不知孰輕孰重。 "流年,我明天就搬走了,不住這了。" 他的姿勢僵在半路,這一次關門的聲音比剛剛還要響亮,再狠一點車都要應聲而碎了。薑莞爾驚得閉起眼睛來,還沒回神,就被他扯了過去。 "薑莞爾,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死命箍著她胳膊,她緊抿著嘴一聲疼也不溢出來,"你上哪去?你又要上哪去?工作也辭了,家也要搬,你又想往哪跑?躲我,是要躲我嗎?" 薑莞爾聽他著咬牙"嘶嘶"的低吼,連掙扎都忘了,被抓的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仲流年的問話突然開了閘一般,怎麼關也關不住: "還真是可笑,我就說心裡覺得慌,喝了酒,陰差陽錯就開到了你們家樓下頭,怎麼忍也忍不住,陰差陽錯就撥了你的號碼……" 薑莞爾腦袋一震,想起房東的話來,想開口,無奈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結果你還真要走。姜莞爾,原來你是真的沒有心的,你走了多久,我就納悶了多久。這些年,沒有一天我不問自己,我是哪做的不好了,哪照顧得不夠了,怎麼突然間你就鐵了心要離開我?走了走了,一封信,一個電話,一個口信兒都沒有。思來想去,繞來繞去,難道真的就因為一個錢字?沒有錢,難道我就一點值得你留戀的地方都沒了?"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嗓子艮在"錢"字上,像是咽什麼東西咽不下去,臉也漲的有些紅。薑莞爾被他問得膽戰心驚的,翻手抓上仲流年領口,只覺得男人胸前滾燙。 "可是現在我有錢了,現在我什麼都有了。"仲流年的聲音緩了下來,那一刻似是突然老了十歲, "夢想我不要了,尊嚴我不要了,從前的我我也不要了。爭強好勝了這麼些年,不就為了爬到這個位置?說到底,不就是為了讓你薑莞爾回頭看我一眼?呵,結果終於等到你回來了,你的眼裡頭仍然沒有我,說走就又要走……薑莞爾,我很好奇,我真的很好奇,六年前,你是不是在演戲?什麼錢不錢的,其實你根本不在乎吧?只要能離開我,什麼話你都說得出來?!" "為了騙我,讓我死心塌地的放手,你用心良苦吧? 薑莞爾抽回手來捂住嘴巴,眼淚撲打撲打的落在手指上手背上。他是什麼時候猜著的,她無從得知,只有木偶斷了線一樣點頭又搖頭。 若干年前她傷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腦子裡應聲回演,女人聽到最後一句,終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吞吐著說: "對,你說得對……可是……" 仲流年一把放開的手幾乎是將她推出去,眼睜睜看著薑莞爾跌坐在雪裡,表情幾近殘忍。男人伸出手指頭來朝遠處一指,不知是指著哪裡,心裡頭大概想的越遠越好。 "你不是要走?好,要走就走的徹底一點,徹徹底底,最好我們再也不要見著。"仲流年一邊如此說著,一邊緩緩合上了眼睛,閉著牙齒低吼一聲:"滾!" 她一愣。 男人第三次轉身上車,狠狠帶了門,顫抖的手開始去插鑰匙。 薑莞爾胳膊撐著立起身來,顧不得收拾一身的雪,沖上去拍著玻璃歇斯底里的叫:"流年,你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聽我說完啊!" 裡頭的人看也沒再看她一眼。車啟動的瞬間,她順著那股力量又撲坐在地上,五個指頭抓了滿滿的雪,只剩下力氣失神抬起頭。 初積了雪的路不能夠再滑一點,綿軟的地面滿是陷阱。車子歪歪斜斜駛出幾米去,發出痛苦的摩擦聲。她幾乎以為他是忘記了打方向盤,才想起來,那是醉了。 七個調的聲音都憋在嗓子眼裡,姜莞爾就張著嘴巴,眼睜睜看著那車朝花壇沖了過去。枯樹枝子被撞得周身一震,雪呼呼啦啦全落在車頭上面,生生要把那片銀色的金屬活埋在下頭。 碰撞的聲音轟然響起,緊接著萬籟俱靜。女人緩緩立起身來,半晌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小姐,小姐?"薑莞爾被人輕推了幾下,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個陌生男人,手拿著本子伸在她面前,"我們需要你簽個字。" 她點點頭接過來,交通事故認定記錄。簽個字,無非是要她證明,這場事故是當事人自己造成。而且仲流年醉得不輕,估計保險公司也很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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