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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薑莞爾舉起手來,輕揉著針紮般抽痛的額角。其實昨天她也沒喝多少,怪只怪自己酒量實在太小,稍沾一點,就有了宿醉的感覺。

  從恍惚到暈乎,昨晚一直不在狀態,就開口朝林沁借了錢。

  雖然林沁答應得乾脆,又表現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可清醒了仔細想:她也不過剛剛同公司簽約,男友的事業又才起步沒多久。都是孑然一身的人,哪裡去弄這麼多的錢?

  越想越覺得不安,莞爾穿上鞋,猛地立起身來,眼前一黑,差點朝旁邊暈倒過去,站了會兒才算緩過神來。

  掙扎到了廚房門口,爐子熄著,只有抽油煙機孤零零一個在咆哮。林沁背對著她,在惱人的響動裡壓低了聲音講電話。

  顯然是不希望薑莞爾聽到。

  "你這是什麼話,我大學最好的朋友有困難找我借錢,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

  "那是她有難言之隱,才不和我聯繫。杜淩峰,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

  ……

  "房子過一陣子買也不會飛掉,再說那錢一半都是我父母墊的,我拿來救救急,怎麼了?"

  ……

  "你以為我稀罕嫁給你?我算是看清楚了,原來你是個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

  ……

  話說得越來越傷人,許多陳年舊事都被接二連三搬上了檯面。

  林沁的情緒顯然已快失控,卻還是極力把聲音壓小了再壓小。薑莞爾聽不到電話另一頭,那個叫做杜淩峰的男人的說辭,但從林沁的回答中,她已然可以將爭端的主題猜出八九。

  一個消失了六年的所謂朋友,突然再次出現,打著友情的名號,要拿走他們準備用來結婚買房的錢。

  然後再次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她的生活裡。

  林沁好像是哭了,肩膀開始微微的抽動,電話那邊應當是在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吧,只聽到她抽著鼻涕說:

  "那你還說的那麼難聽……"

  姜莞爾向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房門旁邊。

  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突然出現在林沁面前,打擾了她的生活。

  她不是就要獲得幸福了嗎?你為什麼還要用自己的痛苦,把她的五彩斑斕變成黑灰?

  多麼自私啊!

  於是默默收拾了東西,穿衣蹬鞋,對著林沁套著圍裙講電話的背影默默道一句"抱歉"。

  不聲不響地帶門出去,待到下了樓才發現,她對這個社區是完全的陌生。還好這會兒正是上班時間,人流都朝一個方向湧動,莞爾緩步跟著,一會兒的工夫就找著了車站牌子。

  掏出錢包來翻找著零錢,卻一眼就瞥到那遝扎眼的紅色大鈔。厚厚實實擠在她瘦小的錢包裡頭,像是套了件小碼的衣服。

  當初收拾起來的時候,她粗略數過,兩千塊錢左右。

  深深歎一口氣,總是要還給他的吧,她無奈又心酸地想。

  輾轉了幾趟車,總算是到了公司。

  正是上班時間,一樓大廳熙熙攘攘來往著人群。薑莞爾在電梯面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上行鍵。

  筋疲力盡,她實在是沒有爬樓的力氣,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著,不要讓她遇到不想遇到的那個人。

  於是一個人提心吊膽地到了十層,想想又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無謂。

  反正是要還他錢的,若是碰不上,她不是還要專程去找他?

  更何況這次,說不定真的是最後一次再見。

  垂頭喪氣,她拖著步子坐在自己位子上,從抽屜裡抽出一張A4的紙來,鋪開在面前,準備寫辭呈。誰知寫罷了兩個字的題頭,簽字筆便停在半空,再落不下去。

  "莞爾?"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薑莞爾慌忙將桌上的紙反扣過來,抬頭應了一聲,就看見一隻手掌攤開在眼底,上面托著個紅白的手機。

  可不就是自己落在列印室的那個。

  "我剛才去複印圖紙,列印室的人叫我給你捎過來。"董言笑眯眯地望著她,把手機交在薑莞爾手裡,"怎麼這麼不小心?手機都能忘一個晚上。"

  薑莞爾乾巴巴地笑笑,輕聲回道:"謝謝。"

  "怎麼臉色發灰?昨晚沒睡好嗎?還是生病了?"董言仔細打量了她,語氣突然關切起來,頭也向前探出一些,幾乎就要靠上她腦袋。

  "沒有沒有,昨晚和朋友玩得有些晚了,睡眠不足。"薑莞爾反射性地向後縮了縮身子,椅子也隨之後撤了一些,發出一聲刺啦的摩擦聲。

  這一下子,全辦公室的人都朝他們望過來。有人好奇,有人不耐,有人交頭接耳指點江山。

  董言忙又站直了,有些尷尬地撓撓頭發,爽朗地笑道:"哦,那好,我回我們部去了。你……以後小心一點,手機丟了聯繫不到的話,會很麻煩。"

  語罷,他又看了莞爾幾眼,才匆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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