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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薑莞爾突然跪起了身,膝行著挪到床尾,輕柔地,莞爾伸出手來,環住了仲流年的脖子。

  她充滿憐惜,又小心翼翼把那張失神的臉龐,緊緊貼上自己胸前。

  流年低低地抽咽了一聲,仿佛在寒冬大雪中,尋得了久違的溫暖。

  下一秒,薑莞爾只覺得自己被人推倒在床上。

  安宸走了之後,隔壁的別墅樓也空了。

  薑莞爾孤零零一個人完成了初中,度過了高中。高考的成績意外地好,報志願時,也就順理成章填了本省的一個重點院校。

  最終,留學的計畫沒有成行。面對安宸一個多小時的柔聲相勸,她只能無力的,對著越洋電話那頭的他說了一聲:

  "對不起,我還沒有做好離開這裡的準備。"

  實則自己知道,她只是在逃避著某種註定了的宿命,只是不想毫不掙扎地,奔向那個既定的終點。

  母親那裡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幫著丈夫打理國內的生意,她脫不開身,也不捨得放女兒離開視線太遠。

  何況姜莞爾和安宸一直保持著比較頻繁的聯繫。安宸那孩子對莞爾有心,很有心,她早看出來,因而也不著急。

  誰料半路殺出一個仲流年來,姜媽媽簡直措手不及。

  最初的徵兆是她的電話和短信少了,打給她噓寒問暖的時候,莞爾也只是簡簡單單地敷衍兩句,像是忙什麼忙得脫不開身。

  然後女生週末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偶爾逮到她站在窗臺上,神色幸福投入,小聲煲著電話粥。甜膩的表情,是外人看不透的私密。

  再不願意陪母親飛去韓國、香港採購,儘管從前的薑莞爾就對奢侈品沒什麼興趣。

  可是某天,女生穿著二十元一件,地攤上買來的T恤,神色坦然。她淺笑,對妝容精緻的母親說:"我覺得這樣很好,以後我的衣服我自己選吧。"

  終於有一次,薑莞爾喜滋滋地對著菜譜,燉一鍋七葷八素的粥。薑母沉著臉,幽靈一般踱到她身後,問了那個深埋心底已久,答案早就不言而喻的問題:

  "莞爾,是不是在學校交男朋友了?"

  女生手裡的湯勺掉在地上,翻翻滾滾了好幾個圓周。

  心軟氣直如薑莞爾,怎麼敵得過母親軟磨硬泡式的拷問?幾個回合下來,仲流年的生辰八字都快被交代出來。

  雖然她答得閃爍其詞,避重就輕,重點問題都被一帶而過,但姜媽媽還是從那些斷斷續續的講述裡,聽出大概的端倪。

  一個家世很不好的孩子,沒有父母,沒有依靠。

  橫看豎看,都抵不上安宸的一根小指。

  於是姜媽媽,得空便會向女兒灌輸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你要跟著他受苦?你懂什麼叫吃苦?從小到大,連公車都沒擠過的孩子,哪裡受得了搶著上車的辛苦?

  "你現在是被熱戀沖昏了頭腦。等你們的感情淡了,你就會看見,除了那點不值錢的愛情,他什麼也給不了你,滿足不了你。

  "你要與他同甘共苦?好啊,等你們熬上十年二十年,他終於有頭有臉,你早就成了黃臉婆。我看你們還談不談愛情?

  "你怎麼知道他找你,就不是為得你的家庭背景?莞爾,你還是太單純。

  "出身的差距,是你們永遠邁不過去的一道坎。你現在對它視而不見,可它早晚會給你顏色看。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是有心理疾病的。心理疾病,就是精神病。你要跟精神病生活一輩子嗎?"

  ……

  莞爾自然不會被母親輕易說動,冷著臉,左耳進了右耳再原原本本地送出去。

  但偶爾靜下來想想,她總會無懊惱地發現,原來母親的話,每一句都是不無道理。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外力拉扯著他們,硬要將兩人向不同的方向分開。

  總歸還是會心慌。慌得是有一天他和她真的走上陌路,她就再也抓不住他。

  而仲流年總是淡淡。他淡淡地吻她,淡淡地對她笑,淡淡地安慰她:

  "莞爾,我們會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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