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流年(15)_隔軒聽雨

十五

　　在他能力的範圍內，男生總是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和滿足。薑莞爾心中明白，從不拒絕，默契而甜蜜地接受。

　　終於吃得撐了。薑莞爾有些怯怯地抬起頭，才發現仲流年只是拿著筷子，卻沒怎麼吃，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那眼神裡，竟有一抹熟悉的溫存。

　　心中酸痛了一下，薑莞爾忙將頭偏向窗外，有些緊張地說："雨好像停了。"

　　流年似乎回過神，一時流露出的感情又掩藏回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吃好了嗎？我們走吧。"

　　吃好了嗎？我們走吧。從前的仲流年也會這樣說，會把眉毛彎成恰到好處的弧度，無比溫柔地伸出手來，將她從椅上牽起。

　　那時的她像個孩子似的，任他幫自己套好外套，系上扣子，然後攬過自己的腰……

　　還好是偏著頭的。對著玻璃，薑莞爾無力地想：不然他一定會看到我的淚光。

　　似乎感覺氣氛有些曖昧了，仲流年將飯錢放在桌上，撤椅起身，擦著薑莞爾的肩膀走出了飯店。薑莞爾失神地望著那疊花花綠綠的鈔票，也慢慢站了起來。

　　是它們，讓他和她如今形同陌路？

　　還是他們之間，本來就有著邁不過的坎，從始至終無法忽視。

　　走出大門，仲流年車已經開出，停在路邊等她。薑莞爾敲敲車窗，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她自己坐車走。

　　流年探過身來，將車門推開，然後又回去坐正。一邊發動引擎，一邊淡淡地說："上車，我送你。"

　　不願意再重複來時的爭執，薑莞爾直接坐了上去。仲流年眉間舒展了些，輕輕踩下油門。

　　銀色賓士緩慢融入車流，一路無話。

　　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薑莞爾終於看到了自己所住的社區，忙向仲流年指指說："我就住這，停車吧。"

　　這？看著那破舊矮仄的居民樓，仲流年眉毛微皺了一下，心底湧上幾分疑惑。車子停了下來，薑莞爾早就放在門上的手，一下子擰動了把手，跳出車外。

　　急匆匆想要離開那片無形的低氣壓，莞爾快速走出幾步。

　　卻又停下。

　　深吸一口氣，微笑，轉身，用儘量輕快的語氣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第一次約會結束，他們散步走到女生宿舍樓下，她的小手從他的大手裡抽出來。因為緊張，莞爾轉身便要上樓，走到門口，又回轉了身子，對還站在原地的他如是說。

　　仲流年怎麼能忘記那樣的笑容，仿佛天堂裡一道溫暖的光，照進他冷寂了很多年的心。

　　那時，他才終於決定，要將這份溫暖擁有一輩子。

　　可如今……

　　沒有回答。汽車又被發動，很快駛離了視線。

　　薑莞爾愣愣地看著那一抹銀色消失，苦笑一下，轉身繼續向大門走去。

　　突然，身後再次傳來引擎聲，然後是刹車聲、開門聲、皮鞋聲。她被一種預感籠罩，屏住呼吸回轉了身，就被來人壓在了牆上。

　　仲流年的吻，六年不見，仿佛換了天地。

　　他的唇不再柔軟溫和，而是毫不憐惜地擠壓著她的，極盡可能地掠奪；他的味道不再是稚氣清新，而是夾雜著男性的煙草香氣；他的手不再輕輕環在她腰間，而是桎梏著她的雙腕，力氣大得驚人。

　　可是薑莞爾的身體，仿佛回到了故鄉一般，突然就湧上一股眷戀。也許是來自本能，她不反抗，也無法反抗，因為這個人是仲流年。

　　仲流年，仲流年。姜莞爾從來沒有學會，拒絕名字的主人。

　　長時間的擁吻，讓她失去了呼吸，卻漸漸找回些理智。她開始用膝蓋去頂他的腿，想要把緊緊靠在一起的兩個人分開。

　　她自然想要他吻她，但不是現在。不是在他說過不愛她了之後，不是在他還在深深誤解著她的時候。不然，他當她是什麼人，隨手用了就可以丟棄的物件嗎？

　　腕間的力量小了些，她忙甩開了他的攫取，用手推開他的胸膛。

　　仲流年向後退了退，眼神卻仍然淩厲地盯著她的臉，仿佛一頭受挫的野獸，隨時可能重新撲向他的獵物。

　　"流年。"努力平息了氣喘，薑莞爾輕輕喚了一句，卻再說不下去。

　　"怎麼，我不能吻你了嗎？"仲流年冷笑著挑起嘴角，把眼底的那份失落掩藏得很好。

　　"不是，只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