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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冷水反復沖洗著臉,眼淚順著水滴消失殆盡。姜莞爾終於抬頭望向鏡中的自己,臉色慘白,目光暗淡,像個大病的人。

  自從遇到他之後,這是第幾次掉淚?她以為,經過那場巨大的變故和那次撕心裂肺的分手,她已經百毒不侵。

  卻發現,原來仲流年細微的一舉一動,隨意的一句說辭,都能揭露她堅硬的偽裝。

  努力笑了笑,薑莞爾拍拍自己的臉蛋,自言自語道:不是都說好了,要對自己好一點?

  如今所有給過她愛的人,或是給過她的愛,都已遠遠逝去。唯有自己,還能好好珍惜自己。

  心中難免閃過那個極力壓制了的念頭:要不要告訴他,當年她的委屈?

  但想到他疏遠的神情,冷淡的語氣,心中的衝動又淡了下去。

  罷了,他已不是當年寵愛他的仲流年,她也不是那時無憂無慮的薑莞爾。

  即便解釋了,也不過是一起難過,共同追憶,卻無法再一一拾回。

  神情恍惚地從衛生間出來,姜莞爾步下有些不穩,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再繼續赴宴,直接回家。

  剛拐出門來,卻看見牆邊倚靠著一個瘦高的背影。那身型,只一眼,便勾起了所有已經平息的痛。

  仲流年後背頂在牆上,一隻腿微屈,手裡緊握個酒瓶,已然空空如也。

  他的頭深深低著,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薑莞爾幾乎屏住了呼吸,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想從他身邊走過。

  手臂卻被人緊緊鉗住,下一秒已面對他站著。

  仲流年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醉酒後的淡淡迷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意。

  "你又要到哪去?"他聲音喑啞,明顯喝了很多。

  "……"不明白他話裡何意,莞爾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唱歌?"沒有聽到回應,流年繼續沉沉地問,語氣竟有些像孩子。就連彼時上大學的時候,薑莞爾也很少見他這樣。

  "你醉了。"難掩心中抽痛,莞爾的語氣裡帶著些許不忍。

  仍然垂著頭,仲流年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難以解讀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是冷笑。

  許久的沉默,薑莞爾感受著腕間汩汩傳來的,他久違的體溫。一時心中湧上難以抑制的溫柔。意志被侵蝕,莞爾略帶些希望,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流年,你還恨我嗎?"

  仲流年怔了一下,驀地抬起了頭,深邃的眸子黑不見底,緊緊盯住莞爾美妙的面孔。

  良久,他輕輕笑了起來,眼中卻多了一抹蕭索。

  "恨?不,薑莞爾,我不恨你,從來不恨。"

  他不恨她?薑莞爾心中滑過一絲欣慰,但再看他冷峻的面容,那喜悅又突然變灰,凍成一片寒冰。

  "沒有愛,何來恨?"流年挑著嘴角,冷冷地道,"薑莞爾,我不但不恨你,反而還很感謝你。"

  "謝謝你讓我明白:錢這東西,究竟有多麼重要;謝謝你把我點醒,原來這個世界上,不用錢就可以獲得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

  薑莞爾愣住,心中有什麼東西倏爾坍塌。

  仲流年緊握她的手,漸漸放開。那抹溫存隨之消失,只剩下冰涼。

  莞爾反應過來,終於拔步跑開,臉上再次暈濕了一片。

  空蕩蕩的走廊,只剩下仲流年一個。流年緊撐著牆壁的身體緩緩滑下,直直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時已被捏成粉碎。青色琉璃摻雜著殷紅的鮮血,一片一片紮進肉裡。

  腦中全是那個蕭瑟的秋日清晨。薑莞爾小臉凍得通紅,大眼睛中含著淚水。她沖他大吼,那是交往半年來,她唯一一次提高了語調與他說話。

  也是最後一次。

  那些話,他永遠也不會忘。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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