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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堯睿看過去,發現那是一疊對折起來的鈔票。

  「謝謝,手機剛好壞了。」光冶對她很禮貌地笑笑。女人仿佛是逃避似的走出去,咚咚咚地下了樓。

  光冶穿上大衣,對堯睿說:「出去走走吧。」

  他們在那條兩邊都是法國梧桐的路上走著,看著一幢幢外型幾乎沒什麼分別的建築物,堯睿忽然說:「我想我以後都不會來你家了。」

  他沒有吃驚,很平靜地說:「很壓抑是吧。沒人會喜歡我家,一年四季它都是冷冷清清的。」

  堯睿抬起眼,看見前方一棵樹下有一對情侶在親吻。白色的雪,滿地的落葉,常春藤圍繞的勾欄。背景非常之美,而且在聖誕夜這樣熙來攘往的日子裡,這條街依然是這樣安靜。

  光冶也看到了那對情侶,他淡笑一下說:「這兩個人都不住在這,所以他們才會在這裡約會。」堯睿情不自禁地看他一眼,光冶有一雙幽深的黑眸,似乎只有常年在黑暗中度過的人才有這樣亮的眼睛——她忽然從脊背冒起一陣寒意。

  他們走出街道,那裡就有一個車站。光冶帶她上了一輛空調車,車上幾乎沒什麼人。

  「我們去哪?」堯睿問。

  他搖搖頭,「抱歉,沒看清楚是幾路車。」

  「那你就上來?」

  「車上比較暖和,不是嗎?」

  堯睿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看著窗外。光冶在她耳邊說:「你的手挺冷的,對不起,讓你等我三個小時。」她驚然回頭,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他合在掌中,本能地抽了回來。

  對於她的無禮,光冶只是淡淡一笑。

  她頓時覺得有點尷尬,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忽然光冶說:「啊,手機壞了——把你的借一下好嗎?」

  堯睿點點頭,摸出來遞過去。

  光冶接著,按了幾個鍵,說:「喂,是我,我到平倉街了,有膽子就出來等,我知道你在老地方。」說完,把手機拿離耳邊,按了切斷鍵。堯睿剛想問他說那些話什麼意思,他笑著掰開堯睿的手,把手機塞進去,拍了拍她的手背,「下一站我下去有點事,你不要下來,到再下一站等我,很快的,十分鐘,這次我保證。」

  車停了下來,車門「啪」地打開,「你到底要幹什麼?」堯睿喊道,坐在外面的他已經豹子似的跳下了公車,堯睿趕緊把被呼吸的熱氣弄模糊的車窗抹出一塊來,光冶站在月臺上,對她招招手。她在混亂中想起應該下車,可是車門已經關上了。

  堯睿把臉貼在車窗上,他的身影在視線中漸漸地模糊。

  到了下一站,她跳下車便往回飛奔,從一對醉醺醺的情侶中間插過去。

  惹來一陣叫駡。她回頭道個歉,腳下半點沒停,人行橫道的紅燈就要亮起,五十米的距離愣是被她在八秒之內穿越了。

  平倉街的下一站是紅月橋。堯睿跑上橋頭,橋的那邊很多人已經打成一團。

  這不是學校門口,沒有掃帚可以拿,她顧不了那麼多,邊跑邊將書包帶子在手上繞了幾圈,狠狠掄在最週邊那人的頭上。

  本來堯睿十足痛恨書包裡那本大字典的重量,現在它終於起了作用。

  圍觀的人群迅速跑開,一哄而散。打架的幾個已經被光冶揍得歪歪斜斜,加上堯睿的幾書包,已經趴在地上。

  有人扯住她脖子上的圍巾,堯睿把力氣集中在右腳腳跟跺下去,身後人發出大叫,她立刻回身,扎實地將書包劈頭砸去。

  那人仰面摔在地上,她還不甘休,上去補幾腳,直踹得對方哀叫不止。

  一隻手勾住堯睿的肩,她條件反射地舉起書包要砸過去,「是我啊,是我啊!」光冶急忙擋住臉,堯睿喘著氣,兩手依然維持高高舉過頭頂的姿勢。

  「我不是讓你在下一站等我嗎?」他大聲說,臉頰上因為激烈的打鬥泛起淡淡紅潮。

  堯睿舉起的書包轟然墜地,胳膊酸得抬不起來,她瞪著他,幾秒鐘後,再試圖舉起沉重的書包,卻發現已經筋疲力盡了。

  「你為什麼把我丟下?!」堯睿把剩下的所有力氣都集中在聲帶上,朝光冶用力地喊道。

  他怔了怔,然後笑,一把抱住她,「因為我不想讓你看我打架的樣子。」

  堯睿瞪著他,餘光瞥到背後一個傢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後面!」

  光冶表情不變,頭也不回,一隻手依然摟著她,另一隻手則向後揮出一拳,沒站穩的可憐傢伙應聲倒地。

  「挺帥的……」堯睿不由得喃喃道。

  「當然了,我經常跟他們過招。」

  光冶替堯睿撿起書包,去拉她的手時,堯睿搖搖頭,「我走不動了。」

  她是一路跑來的。

  光冶微笑著抓住她的手腕,往肩上一拉,麻利地背起來。

  等到喘氣兒不再那麼艱難,堯睿任自己的腦袋掛在他脖子邊,有氣無力地問:「喂,你每次挨打之後都找那群沙包出氣?」

  「是啊,有人打自然要有人被打,很公平。」

  「一點也不公平。」她覺得挺好笑,「那群人可沒惹你。」

  「那你可就錯了,他們從高中起就想找我麻煩,迄今已經四年歷史,我挑戰,他們就應戰,只不過帶的幫手一次比一次多。」

  「那要是有一天你打不過他們了呢?」

  「到那天再說。」他想了一下,「我可能會挨著,直到他們打累為止。」

  堯睿靜默了一會兒,輕輕地說:「你不會跑嗎?」

  「人不能總是逃吧。」光冶平淡地說,「何況四年都是他們挨打,說不定哪一天,我讓他們打回來,也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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