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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一)

  從醫院出來後三天,那姓周的老色狼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貨款收到了沒。我連忙說收到了,然後就對著電話大拍老色狼的馬屁,連說了十幾句謝謝。老色狼也十分受用,說我這小夥子不錯,以後多多合作。我點頭哈腰,那感恩戴德的低賤嘴臉,弄得一旁的新同事十分鬱悶。掛了電話,看著他同情和疑惑的眼神,臉刷得紅了。為了不丟面子,臨走的時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小子,大學剛畢業吧。"他點了點頭,那一臉的無辜搞得我無話可說,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逃也似的出了辦公室。我往吳領導的房間奔去,悲哀得想著:媽的,老子邀功也得裝一會孫子。

  晚上正和陳小芸逛街,李方打來電話,說他無處可去,問我可有安排。我早已被陳小芸那恐怖的購物欲望弄得精疲力竭、心神憔悴,求救似的說沒安排。陳小芸沉浸在對LV的無限意淫中,根本沒心思管我。連喚了三聲,她才有所反應,問我做什麼。我支支嗚嗚得說李方找我有點事,給300塊裝下面子。陳小芸依依不捨得放下手裡的LV包,掏了三百塊給我,說:"省著點花,別忘記花多少錢交多少發票。"

  誰知我們之間的秘密對話,居然被一旁的一對情侶聽到。女的楞楞看著陳小芸,臉上都是望塵莫及的羡慕;男的穿著很有派頭,指著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無地自容,臉紅的不行,只得過去拍了拍他說:"兄弟,理解萬歲。"這樣一來,陳小芸也吃吃笑了,連忙說快去吧。我如獲大赦,拿了車鑰匙就走。

  李方這孫子所謂的消遣只有兩種,要麼拉著一群人渣一邊搓著麻將大練太極,一邊變著法子送錢行賄;要麼就拉我到酒吧,美其名曰叫談心,其實在那種人聲鼎沸,不管男女老少都荷爾蒙滿到爆缸的環境中,壓根就沒法交流。我這個天生缺少音樂細胞的人種,只能一邊翻著白眼,看著他在一群娼妓打扮的女孩子中狂妞著身體;一邊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噁心。我曾無數次向他表示抗議,建議我們可以到茶座消遣一下。他一句話就把我頂了回去,他說:"寧願在酒吧用臉貼著妓女的臀部,也不願意和你這張愛裝清高的臉玩高雅。"我聽了後差點氣暈過去,最後只得就範,在一旁觀察他如何用臉貼屁股。

  到了約好的地方,找了空位把車停好,下車走了幾步就發現李方正在一酒吧的門口東張西望。他看到了我朝我誇張得擺了擺手。我過去驚訝得問道:"怎麼王妮子沒來?"李方說:"辦正事,哪能帶她過來。"我無所謂的聳聳肩,拉著他就朝酒吧大廳走去。他掙開了,說:"急屁啊,等會。"說完便朝停車場那邊走去。

  我順他去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陰影處一個帥小夥,正摟著一個打扮得妖豔的過分的半老女人在那啃嘴,啃得天昏地暗、忘乎所以。我正納悶:這小夥難道不覺得噁心。只見李方偷偷上前去掏出相機,快速得按了幾下快門。我驚訝得嘴巴合不攏,心裡大罵這孫子果然缺德。他貓在旁邊等了會,兩個能做母子的狗男女終於分開。等到妖豔到噁心的那個半老女人轉身上車時,缺德玩意又按了幾下快門。

  完事後,李方滿意得走了過來,對我搖了搖相機說:"我跟那老騷貨的點一個禮拜了。"末了他又加了句:"你還記得以前把我整得差點死過去的那個王總吧。他的單子,那老騷貨是他老婆。"我納悶的問道:"哪個王總?"

  他沒好氣說:"就是我以前當員警時不小心得罪的王總,王緒那個老不死的。"我恍然大悟,問他怎麼那王八的單子你都接。李方那孫子得意的一笑,說:"你沒看見當時那老不死的表情,剛進我辦公室的門時我就看見了他頂著頂綠帽子。"

  陪著偷窺者李方晃晃悠悠進了酒吧。一進這地方我就頭暈目眩,趕緊找了位子坐了下來。李方顯然還沒向我炫耀完他的得意:"王八到我這給了我十萬,說事成後還有。"我聽後讓他小心點,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說他不是為了錢,只是想讓王八出醜。我有點聽不懂,他笑著朝我解釋:"剛那小帥哥是這一禮拜來的第六個。"我這才明白原來王八的殼居然如此之大,如此之綠。"

  (二)

  李方當了兩年的合同兵,就在我以為這孫子會灰溜溜得退役回家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考上了警官學院。他讀了兩年,實習時到了南京。實習生李方比誰都憤青,在學院讀的是刑偵,朝我誇耀說見習的時候,肯定能當個刑警的跟班,以償自己多年懲惡揚善的大志。可是他在學院的時候,憑著自己當過偵察兵的底子一直太過高調,得罪了一高幹子弟。高幹子弟一使壞他就到了社區做了個幫教員警,整天跟一些未成年的愛拜把子的不良少年打交道。這一遭遇讓憤青心灰意冷,把自己弄的神經兮兮,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畢業後他就沒動過窩。高幹的兒子是個小肚雞腸的垃圾,又使個陰招,買通了個小混混,唆使他向李方舉報有一夜總會有賣淫嫖娼的行為,還誘惑他說現在去就能抓個正著。這本不是李片警管的事情,可是那會他正疾惡如仇、立功心切,做夢都想出人投地。想也不想,李方無腦的開赴犯罪現場。到了地方,他一腳踹開一包間的門,看見一年過不惑的男人正光著屁股在一女的身上亂拱。憤青李方強忍噁心,大喊著不許動,員警。那光腚男人被嚇的半死,連忙滾下沙發。女人也大叫一聲,亂抓來衣服遮掩著自己。憤青以為抓個正著,一邊大喝著嫖客要身份證,一邊在想表揚信的內容。

  誰知道回過神來的嫖客並不害怕,指著他的鼻子就問:"你那個片的,叫什麼名字。"李方早已飄飄然,自報了家門就要拷人,嫖客卻大喊一聲:"保安,這人鬧事,給我抓起來。"話音剛落就有四個彪型大漢飛撲過來,憤青興奮的頭暈,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分神就被四人按倒在地。嫖客又找來電話,撥了號碼通了就在電話裡大發雷霆,一句話就給李方那顆火熱的紅心澆得冰冷。嫖客對著電話吼著說:"錢局,你他媽的什麼意思,搞了個叫李方的小嘍羅來我這鬧事。"

  事後的結果很明瞭,李方被人暴揍一通,去醫院躺了三周。我過去看他,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朝我敘述當時的慘狀。他對著我唉聲歎氣,歎完氣了又對著我咬牙切齒,聲稱非把那老不要臉的生吃了不可。那老不要臉的就是王緒,一家大型國企的副總,主管人事。他們分局的錢局那段時間,正求著王不要臉的給他兒子安排工作,憤青李方正撞在槍口上。

  出院後李方就沒法子在單位混了,辭了職。這孫子也算有骨氣,不知哪來的毅力把司考過了,又拿了律師執照,在一事務所混飯吃。人也開始學的精明滑頭,八面玲瓏。混開了出來單幹,資歷尚淺,沒啥大生意接,他索性當起了變異的私家偵探,專門從事棒打鴛鴦,挖人隱私的破事。

  我看著李方在一旁的舞池裡,張牙舞爪的噁心模樣,再想想以前那個性情的小青年,忽的又想起現在這個,得過且過、胡亂混日子的自己,心情頓時低落了許多。李方走過來問我怎麼悶悶不樂,我沒愛理他,把話題又轉到了他的行當上,問他吃這碗缺德飯的感覺如何。李方大感不忿,一副讓人噁心的衛道士做派,對著我就劈頭蓋臉說了開來。他聲稱自己不是缺德,而是發掘陰暗,重展光明。我說他沒事就以破壞人家美滿和諧家庭來賺錢,屁個光明。他一臉的不屑連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說完又向拿出相機向我展示那剛剛的成果。完了後又加上一句:"這世界比這還無恥骯髒的事情多了去,男的沒一個正派,女的也沒一個忠誠。"

  我立馬大表反對,挺著胸脯就對他說:你爺爺我就正派。"他譏笑一聲,指著巴台一年輕貌美的性感女孩說:"張孫子,你敢跟我拍胸脯嗎?那個女孩白給你上,而且不會給你帶來任何不便,你上不上?"我頓時啞口無言。他又象個勝利者一樣,優雅得坐了下去。

  我感覺氣結,就想找回場子:"你李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厚著個臉皮,朝我嘿嘿直笑,反問我說:"我啥時告訴你我比你正派了?"我愈加氣結,酸酸的跟他說:"王秋豔和陳小芸就是例外,王妮子都忠誠到從廣州過來找你了。而且她不曾背叛你。"

  李孫子的神情頓時有些萎靡,我看著他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個話題現在說不合適,剛想擺擺說不說了,他卻開了口:"陳小芸沒有背叛你,那是因為她沒的選擇。"我急的想咬他耳朵,卻聽見他繼續說:"王秋豔呢,不說她在廣州這三年做了什麼,難道大學的那檔子事不算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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