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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夕陽透過玻璃窗,在教室地板上鋪開一格格的淡金色餘暉。心情豁然開朗的郭益無端端覺得這是這個冬天最好的陽光。

  席睿南病休了整整三天才來上學。

  雖然高燒在當天傍晚就退下去了,退燒後的他還是特別虛弱,特別疲倦,一種很累的感覺。既因為手割傷後的失血不止,也因為他大受打擊之下的心力交瘁。所以席氏夫婦還是不放心,讓他好好臥床休息了三天后,席文謙才親自開車送他去上學。

  回到學校重新上學的席睿南,猶帶幾分病容,臉色蒼白憔悴,懨懨地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語,和以前那個精力旺盛行動敏捷的男生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外套下還破天荒地穿起了毛衣,賀容芳一定要他多穿兩件衣服,怕他再感冒。從小到大他幾乎不生病,這一年卻短短時間內就病了兩次,做母親的對兒子的體質不再像以前那麼有信心了。

  而席睿南突然間也變得很怕冷,那個中午的寒冷似乎還浸在他的五臟六腑裡,他時時可以感覺到寒流在身體內湧動。所以他聽話地穿上了毛衣,手上特意戴起了手套,藏住了右手掌心的白繃帶。這道傷痕他不願意被人看見,他無力去解釋它的來由,哪怕是輕描淡寫的也不能。

  這道傷痕不僅只在他的掌心,更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裡。掌心的傷口已經處理包紮過了,心裡的傷口卻依然鮮血淋漓著,任何一點輕微的觸動都會令他痛上加痛。

  可是怎麼能不觸動?薄荷是同班同學,天天在教室裡出出入入,她晃動的身影在他眼中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更讓他痛苦的是她竟然又和郭益說說笑笑了,課餘時間他們又經常一起打羽毛球。看著他倆漸漸來往密切,他愈來愈沉默。他的沉默中有日漸發酵的怨恨,毒瘤般在心裡滋生擴散著。

  他恨薄荷,恨她的無情。這恨源於愛,沒有人會去恨一個陌生人,或是無關痛癢的閒雜人等。她是第一個扣動他心弦的女生,畫室裡偷偷的握手,梅樹下羞赧的初吻,都是他生命中最初最美的玫瑰色記憶。這段初戀他投入了全身心的熱情,她卻因為他的一點兒過錯,就把他整個人否決了,整段感情一筆抹煞。他為此痛徹心肺,她卻表現得那麼轉瞬即忘。他的忘不了,和她的好似全然忘卻形成鮮明對比,所以他也開始恨她了。

  以前有多麼喜歡她,現在就有多麼怨恨她。怨恨著她的同時,卻又還是喜歡著她。這樣錯綜複雜的情愫,讓十五歲的席睿南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8】

  席睿南回來上課後,薄荷一直沒有正眼看過他,她決定當教室裡沒有這個人的存在,眼睛自動將他透明化處理。

  郭益現在又跟她有說有笑了,課餘時也常常主動與她們一塊打羽毛球。她和席睿南沒有來往,他顯然非常高興。薄荷知道他和她一樣,也是很討厭席睿南的。「志同道合」之下,她一時很有引他為同盟軍的快感。加上他再不跟她提及什麼「橘子」之類的暗示語,只是像一般同學那樣一起玩一起說笑,她也就跟他恢復了以前的友好往來。

  薄荷與郭益的關係恢復友好時,安然跟席睿南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

  薄荷換座位時,安然趁機也換了一下,捷足先登地占了席睿南前排的座位,讓另一個女生換到了她原來的座位。然後她仗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天天跟席睿南套近乎。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星期不到,她就取得了驚人成效。

  那天中午放學後,安然堅持要薄荷推著自行車陪她一路慢慢走,滿臉紅暈地說有個秘密要告訴她。

  「我和席睿南接吻了。」

  「什……麼?」

  薄荷目瞪口呆,吃驚得幾乎摔了手裡的自行車,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然,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席睿南接吻了。」安然又重複了一遍,雙頰上霞光般的紅暈,讓整張臉格外明豔照人,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什麼時候的事?」

  「上午課間操的時候,你們都去做操去了。他沒有去,我也找藉口沒有去。就在教室裡,我們偷偷接吻了。」

  因為席睿南有過「急性心臟病」的病史,加上這段時間他又一直表現得有些病怏怏的,所以老師特別允許他不必每天參加課間操。安然為此也經常找藉口不去做課間操,和他一起留在教室裡。嘰哩呱啦地找話題跟他聊天,雖然他總表現得似聽非聽,幾乎沒有回應,但她卻格外享受這段與他獨處的時間。但是這天他卻回應了她,很突然的一句話:「你願意讓我吻你嗎?」

  本來小嘴一直在嘰嘰喳喳的安然驀地就啞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席睿南發愣。他很認真地迎視著她,好看的眉眼,薄薄的弧度優美的唇,都透著一股詢問之色。她從他認真的眼神中證實自己剛才聽到的話並非幻聽,頓時又驚又喜,這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啊!怎麼會不願意呢?紅著臉她一言不發地拼命點頭。

  席睿南略略遲疑後探身向前,很輕很快地吻了她一下。他薄薄的暖暖的唇帶著一絲薄荷香,是前所未有的最溫柔最清香的覆蓋。那一刻,安然眼中的世界突然間全部變成了玫瑰色……

  「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比想像中更美好。那本破雜誌真是胡說八道,什麼嘴唇薄的男生接吻感覺會沒那麼好。席睿南吻我的時候,我感覺……我感覺……」安然頓了兩次,想要思索出一句恰當的話來,最後卻還是微笑著一攤手,「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感覺,那種美好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薄荷,還沒有過初吻的你,是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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